晴月眯了眯眼，低声喃喃道：“连你也不知道么……”

九玄默不作声，晴月低头沉思片刻，决定不再纠结此事。她现在哪里还有闲心情去做别的事，自己的事情都有够她受得了。

尤其是折颜的事，她一边对折颜很是歉疚，而另一边，她也在想着若是下一次面对折颜，又该报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另一边，炎华双目中渗出血水染红了遮盖眼睛的布条，他来到一片空地上，站在这里许久，脸上阵阵挣扎……他真的要回去吗？

良久的默然后，炎华头微微一低，随后，他手中取出一个罗盘模样的东西。

罗盘看起来古老破旧，不知道是什么材料打造而成，炎华将其放在手心，薄唇微动。

片刻后，一阵亮光闪烁，在他面前出现一道光影构成的大门。

炎华将手中罗盘收起，定定在这光影大门前站了十数秒，随后，他一步踏出，身影瞬间消失在了这片地界。

在离开的前一刻，一道低微几不可听的声音穿透空气，留在原地。

“此仇……我必报之……”

这声音刚出来，便被飘然的风力吹散，三息过后，那道乳白色的光影大门也消失在了天地间，只剩下一地杂草，于风中乱舞。

……

……

三日后，一道门楣上挂着一张银钩铁画“炎府”的门前，一个看起来身影有些潦倒的人，已站在此地多时。

时间久了，门口的守卫自然看出这人的异样。

这里是炎宫之主，炎却的府邸。

炎宫的名气在整个上灵界极有名，平素来此拜访的人不说是过江之鲫，也成十成百。

其中大多数并非真心来访，更多是有事相求。炎却在上灵界实力强大，更是位高权重，来请求之人自然便多。

而今日门外之人，他们观察了很久，却迟迟没有上来的动作，不由得，两名守卫相视一眼，其中一人走向男子。

这男子自然是炎华。

他本以为，这一辈子，或许都不会再来到这里了，只是没想到，再次站在这道门前，他却是这一副狼狈样子。

从洪荒回到上灵界，时空罗盘的力量并不稳定，这也导致他回到上灵界的时候，并没有直接传送到这里，而是相距这里数十里之遥的一座城中。

由于双目失明，炎华四处询问，一步一步走回到这。路上艰苦，他的衣衫全部破烂，而遮盖他双目的布条，如今也早已干涸。

他的眼睛不再疼了，只剩下阵阵麻木，还有无尽的黑暗。

守卫来到炎华面前，炎华虽然看起来十分狼狈，毕竟气宇轩昂，即使山穷水尽，依旧身姿挺立，有着不同寻常的气魄。

“喂，瞎子，你找谁？”

炎华偏了偏头，眼睛虽瞎了，其他器官的感知能力更加强大。听了守卫的话，他叹息一声，慢慢将自己眼睛上的纱布取下。

目光紧闭，双眼中两道血痕沿着鼻梁两侧的眼角流到外面，一层血膜隐约可见，看起来凄惨异常。

那守卫嫌弃地惊咦一声，后退两步，有些不确定，又带着试探的口气问道：“你是……”

想了想，觉得用你这个词有些不太尊敬，倘若真是那人，之前也有所耳闻，虽然算是弃婴，但毕竟是炎府公子，可不是一介奴仆能随意说道的。

守卫试探说道：“您……莫非是小一公子？”

炎华沉默良久，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他有他的骄傲，而这次回来，便是将这种骄傲也被踩在了脚下。

只是，他脸上看不出任何神色。

“您真是小一公子？炎小一公子？”

炎华皱了皱眉头，将那纱布再次遮盖了上去，有些不耐烦道：“现在我能进去了吗？”

真可笑，明明是他的家，自己如今再想进去，却要问他们……他心中凄凉地笑着，这个地方，他真的一刻也不想多待。

“当然……当然可以。”

那守卫仿佛还在一脸懵逼中，而炎华已经跨过他们二人，向里面走去。

两守卫隔空对望一眼，仿佛不理解，炎华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或者说为什么……还活着？

门内，炎华走在这曾经熟悉至极的林荫小道间，如今，这些路却变得有些陌生。

他突然停下脚步，嘴唇动了动，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声音，耳边有黄鹂歌唱的声音，像是穿过遥远的时空，震荡他的耳膜。

他选定一个方向，径直走了过去。

炎府毕竟是上灵界一等一的名门世家，各种的大家族的陈列植株摆设一个不少，呼吸一口空气，夹杂着泥土和枝叶那种带着浑浊的馥郁香气。

树林的尽头，是一座祠堂，两株高大的松柏将整个祠堂遮盖的阴森深沉。

门紧闭着，从里面传出来一阵木鱼敲击声，炎华似乎有些恍然，但他目标明确，一推手，进入其中，木鱼声戛然而止。

那声音的主人仿佛有些吃惊，来人为何会穿着如此破破烂烂，又或者，她惊奇的是，这男子为何会出现。

他不是……死了吗？

炎华咧嘴笑了笑道：“雪姨，你还在这里啊？”

年过半百风韵犹存的女人缓缓起身，她衣着朴素，平平无奇。

当看到眼前双目被布条遮盖的男子，先是一愣，随即眼眶充满泪水道：“你是……小一？”

炎小一没有回应，血水渗透眼前的布条，刺痛了雪姨的双眼。

没错，这才是他真正的名字，炎小一。

“你的双眼为何？”雪姨焦急问道：“是谁把你弄成这样？”

炎小一突然有些想哭，却无语凝噎。他这次回来的目的，正是为了治好他的眼睛，仅此而已。

“我来给母亲烧柱香！”

雪姨愣了愣，他好像并不想讲述自己的遭遇，更不愿提起之前的事。

她有种感觉，他或许只想回来这里看一看，看完，就会离开，像之前一样，再也找不到。

炎小一从雪姨手中取过三炷香，刹那间烛火摇曳，空气凝静。

突然一阵剧痛从眼前袭来，令他想起刚去过的大洪荒，不禁战战兢兢，如临深渊。

“砰！”

“砰！”

“砰！”

最后，炎小一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起身离开。雪姨刚想开口说什么，只静默地看着炎小一离开的背影，独自愣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