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余晖还未散落，炎府门墙外，光晕一阵波动。随后，一轮红日仿佛从天际之上飞来，落在地上时，化作一名中年男人。

他便是炎却，两缕窄小的胡须，带着一脸正气，眉宇间和炎小一有几分相似，只是多了些岁月的痕迹。

炎却修炼的是【大日轮转功】，也是上灵界最顶级的功法之一，看他落地的气势，早就将功法修炼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只是回到家中，他还没来得及回到主厅，便听到一个消息，如同惊雷。

炎小一回来了！

得知此事后，炎却眼神暂眯，随后狠一甩手，巨大的手掌在空间中留下一抹炽热的气息，再看时，岩雀的身影已经不见。

而同一时刻，静静伫立在藏心阁门口的炎小一，蓦然回头，目光仿佛穿透了黑暗，隔着一层纱布，和迎面而来的炎却对视在一起。

寂静无声，一声鸟声婉转，打破了两人的僵局。

炎却脸上的筋肉微微抽动，将凝聚很久，几乎迸发的情绪收敛了些，原本汹涌炙热的眼神，倏地变得冷漠。

“你回来了？”炎却惊讶道。

“嗯。”炎小一轻应一声。

炎却观察到炎小一眼部的异常，不解道：“你的眼睛怎么了？”

炎小一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站着。

明明自己心知肚明，炎却轻叹口气，语气也稍温和些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吧，小一……”

炎小一不再寒暄温暖，干脆打断他道：“炎家主，我这次来，是有求于你！”

炎却听到他这一声“炎家主”时，目光停滞片刻，愣了一下后，他眸中泛起丝丝寒气。

声音更是冷若寒霜道：“你这个意思，是要划清界限吗？”

炎小一站立原地，不置可否，炎却哈哈大笑两声，却丝毫听不出高兴之意，反而，尽是冰霜之感。

“你不该回来的……侥幸活下一条命，你应该学会珍惜，这里，没有一个人，想要你活着。”

炎却稍微顿了顿，继续道：“或许雪云姬会想，但那，也只是看在你母亲的面子上！”

听到“母亲”二字，炎小一不禁低头垂首，一阵默然。

炎却紧紧盯着炎小一，最后，炎小一抬起头，不卑不亢道：“炎家主，我这次来，是想求你的玄灵圣液！”

“你想治好眼睛？”炎却并不意外，而是面色淡然道：“你心里清楚，玄灵圣液只有一滴，而这一滴的价值便是整个炎宫中其他所有宝物加起来，也不足以媲美，我怎么可能会给你！”

炎却已经彻底冷静下来，同时，他也恢复了那个威严肃穆，执掌千百人生杀大权的炎宫之主，刚刚的情绪波动，只是被尘封的记忆一时扰乱心绪而已。

现在，他无悲无喜，看着眼前双目覆着白色纱布的男子，心如刀割。

炎小一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飞扬少年，他在外独自漂泊这么多年，心智早就不同于往日，也不会因为炎却的几句话便哭哭啼啼。

炎小一唇角勾了勾道：“若，我有足够的砝码和你交换呢？”

炎却目光一动，口中跟着念道：“足够的砝码？”

炎小一耳廓一提，嘴唇微不可查的动了动，这细微举动，都被炎却看在眼里。

炎却好似突然想到什么，他眼眸一闪，不由失声叫道：“真的？”

下一刻他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看了一眼两旁，确认没有人后，他认真的看向炎小一。

“你，确定，你没有骗我？”

不等炎小一回话，炎却已走到他身旁，手掌挥动，一道裂火屏风笼罩在四周。

紧接着，炎却将炎小一带到藏心阁。这是炎却的书房，周围却有灵阵覆盖，隔绝一切气息。

炎小一站在伏案前，炎却见状，按下他的肩膀，示意他坐下。

“你所言交换之物，可是碧海蓝天？”炎却几乎祈盼般，带着点难以置信的表情。

炎小一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他本就生的秀美非凡，这蒙着眼的样子，不仅没有折损半分颜值，更平添了几分凄美。

“我要，玄灵圣液！”炎小一再次执着道。

炎却皱皱眉，眸中寒光凛凛。面对炎华的忤逆，仿佛眼前之人并不是他曾最器重的少年天才，反而，更像一个不守规的阶下囚。

“小一，在这片地域，我想杀的人，没人能活！包括，我的儿子……！”炎却狠狠说罢，手心凝聚出一股强盛火焰，将整个书房的温度都提升许多。

炎小一在这关键时刻，却轻笑一声，镇静道：“炎家主，此刻你想杀我，对吗？”

说罢，炎小一那双被黑暗充斥的双目，好似紧盯着炎却般，容不得对方目光有半分闪避。

他一字一顿，字字清晰，句句诛心道：

“不过请你知道，你的儿子，炎小一，在几年前，被你亲手放逐的那个夜晚，被你派遣十多个人追杀的夜晚，他就已经死了……而现在活着的，是我。”

这铿锵有力的声音传进炎却耳中，瞳孔随即缩了缩。

炎小一这番话像是一柄大锤，重重锤击在炎却心头，转瞬间，他手中的火焰竟无声熄灭。

一些他不愿意再想起的东西，不由地浮现脑海。而印象最深刻的，是一个少年，在一个雨夜，跪在他的面前，哭喊着问，他的母亲呢？

良久，炎却冷峻的面容一点一点消融，脸部僵硬的线条也一点一点柔和，这次竟换做是他低下了头。

“小一，你要如何？”

炎小一退后两步，静心凝神，当他缓缓张开手掌的一刹那，手掌心处，一道虹光迸发而出，随即化作幽蓝白青色交织的光。

这，既是他初入大洪荒时得到的东西——碧海蓝天！

炎却原本冷漠的眼神转瞬之间，炽热无比，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碧海蓝天，眼眸间更像抹上了一层红蕴，其中贪婪，一眼便知。

这时候，虹影幻灭，炎却抬起头，冷静了一下，声音略带颤抖地对炎小一说道：

“抬起头，让我看看……你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