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学院校考只剩两个月不到的时间了,管着女学的崔夫子最喜欢的学生便是温明澈了,对于她这又要告假的举动虽然有些不满,最后却也还是准了。
只能叮嘱她切记出远门也不可松懈功课。对于温明澈这个女学生崔夫子还是很看好的,过了今年,女院这一批女弟子便该结业了,温明澈一直是这批女弟子中的佼佼者,只可惜她去年缺考了两门,不然以她的才华,榜首也只是信手拈来罢了。
校考的成绩如何,对于这些名门大户家出身的女儿家将来也是议亲的筹码之一。
温明澈和叶书瑶依依不舍地告别以后,便又离开了书院。
这堂是书法课,王夫子向来醉心于书法,布置完今日的功课便挥挥衣袖走人了。
林真真寻着时机又和苏鸳凑在一起说起了私密话。
“鸳姐姐,温家那个又告假了,这回连着请了一个月呢,看来校考她是真不着急。”
苏鸳置若罔闻,提笔写下一个‘静’字,抬起头对着:
“管她做甚,倒是你自己可要上点心了,趁着还有两个月光景,可得下一番苦功夫了。”
林真真是被家中父母娇纵惯了的,对于这些琴棋书画之流向来不上心。
她自认为她与家里那群庶妹不同,不用靠这些技艺以求将来找个好婆家。
“这不是还有鸳姐姐在嘛,去年校考你可是拔的头筹呢。”林真真一派少女的娇憨。
苏鸳被她逗笑了,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头,笑骂道:“你这个小滑头!还不好好练你的字去,待会儿写不完王夫子可又要罚你了。”
林真真不以为然:“谁不知道叶书瑶一手烂字,有她给我垫着,我怕什么。区区一个商贾之女,满身铜臭,除了会打算盘还会什么!”
“妹妹慎言!”苏鸳皱了皱眉,低声道:“这话可不能在外人面前说。”说着抬头看了一眼叶书瑶的
叶书瑶,自顾自地专心致志开始练起字来,校考在即,万万不能被弱项拖了后腿。
经过几日的筹备,总算把要给宋老太太祝寿的贺礼给备齐整了。
登船这日,是个微风徐徐的晴天,白梅和紫苏都一同带上了船,只留下几个二等丫鬟留在家中守着院子。
白梅是第一次跟随主子出远门,一来她年纪尚小便进了温家当差,二来她资历也没有自小便跟着温明澈的紫苏老,这种机会一般也轮不上她。
白梅靠在窗边,目不转睛地看着两岸风光,她是头一回坐船,看什么都新鲜的很,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忽闪忽闪,充满了好奇。
紫苏倒是沉稳的多,作为跟随姑娘最长久的丫鬟,她显然老练许多。虽然难得出一趟远门,却不像白梅这样对什么都好奇。
她双手捧着一件斗篷,在甲板上找到了正在吹风的温明澈。
“姑娘,江上风大,可别着凉了。”
紫苏帮温明澈系上系带,天青色的斗篷被风刮得簌簌作响,斗篷上绣着喜鹊登枝的纹样,江风吹过,颇有几分活灵活现的意趣。
温明澈倒是很享受这吹来的江风。江州待久了,出远门的次数只手可数,现下难得可以出门游山玩水一番。
只是呼吸江上的新鲜空气,她也略微感到满足了。
“紫苏,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离开温家,你会去做什么呢?”
小丫鬟听到姑娘突然这么问,愣了愣,忙说道:“奴婢自小便跟着姑娘,将来肯定是要跟着姑娘出嫁的,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姑娘身边。”
她以为温明澈不想要她了,连往日的稳重都丢失了,脸上带着孩子一般的稚气:“姑娘在哪我在哪,姑娘可不许抛下奴婢!”
说起来,紫苏与温明澈一般年岁,只是她身为大丫鬟向来做事稳重,少了些白梅那样的灵动生气。日子久了,大家也都忘记了,紫苏也只是个十六岁的小丫头而已。
温明澈噗嗤一声,乐了:“姑娘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你不留在温家,还能去哪儿啊。”
温家这一行人,因着温三叔的广阔人脉,搭上了一艘前往陵城的商船船队。这样即使在水上撞见水匪之流也得思虑再三,不敢贸然侵犯。
原本江州离金陵走水路也不过三日行程,不过因为是商队的缘故,需要中途在封州等地停留一两日,算起来他们也得七八日才能抵达金陵了。
两岸皆是青山重叠,早已望不见远去的江州城,这才刚出发几个时辰,温明澈便有点想念祖父母了。
这次出远门,虞大夫特地让行舟跟来,按照他配的新药方,监督温明澈按时服用。
她突然失了兴致,转身回了自己的舱房。白梅已经把屋子都收拾好了,香炉里燃着她最喜欢的苏合香,最是舒缓怡人,桌上摆着她最近常看的那本《博物志》。一杯热茶刚沏好被端了上来。
连榻上的枕头也换成了她往日里惯用的那个。
白梅虽然平日里看上去大大咧咧的,但是做事一向靠谱的很。
屋里满是安心的味道,温明澈一下子松懈了下来,解下的斗篷被白梅收了起来,自己靠在榻上闭目养神。
她皱了皱眉头:“紫苏,我有点头疼,你给我揉揉。”
紫苏把热茶端了过去,担心道:“定是刚才江风吹久了,白梅,快把窗子关上。”
“好。”白梅把斗篷收了起来,又赶忙把门和窗都关上。
温明澈接过那盏热茶,喝了两口便放下了。紫苏的手伸了过来,在温明澈头上几个穴位按了按,果然舒服了一些。
这还是温家老太太身旁的钱妈妈教她的,钱妈妈也略通医理,于是紫苏便跟着钱妈妈学了些粗浅的推拿按穴之术,温明澈还真没想过离开紫苏她该有多不适应。
思绪浮浮沉沉,辗转万千,最后只剩下温明澈均匀的呼吸声。
她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