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厉龙吼让在场所有人始料不及,远处观望的丽贝卡也忍不住紧皱眉头。
安科尼尔被黑龙按倒在地,在黑龙的爪中就像面对成年人的孩童,还未发育完全的蓝色龙鳞被漆黑利爪如布匹般刺破,龙血如泉涌般从人类胳膊粗细的血洞中淌出。
它来到这个世界不过才一个月,而且娇生惯养,并未受过重伤,此时剧烈的痛楚让安科尼尔浑身颤抖起来。
“主人你......”贝丝茫然地望着黑龙,黑龙赶紧对她眨了眨眼睛。
白冕当着所有人的面,从安科尼尔的怀中取走洒满龙血的盒子。
过去的岁月里,夏洛蒂习惯了独自一人喃喃自语,对空屋倾述着自己的怨苦,可自从安科尼尔出生后,即便一人一龙少有过交流,但夏洛蒂已经习惯在一片明朗的午后,她望着窗外说着往事,幼小的蓝龙俯卧在身边似睡非睡。
“如果想动手,我可不会保证它的性命。”黑龙抛握着安科尼尔,躯体幼小的安科尼尔在它手中仿佛玩具:“站哪别动,动一步我就捏死它。”
夏洛蒂咬牙切齿地盯着黑龙。
不过黑龙还是不太放心,把布罗姆菲尔德喊了过来,虽说有龙质,但真不敢确定这个疯女人会一剑把它脑袋给割了。
布罗姆拖着重剑瘫坐在黑龙脚下,一副现在到你主场的架势。
惹人生气这种事,白冕最会了。
“你想干什么?”夏洛蒂深呼吸,试图调整心态。
然而黑龙的目标就是使得夏洛蒂情绪失控,于是乎在夏洛蒂的怒视下,晃悠悠的从盒子中用龙爪夹出那枚破碎的戒指。
“放回去。”夏洛蒂双手紧握:“现在给我放回去!”
“唉,我不放,我就是玩。”黑龙嬉皮笑脸,煞有介事的观察着这戒指:“哎哟,这时谁的婚戒啊,还用蓝色玛瑙,这破石头我平时都用来擦屁股。”
“嘶。”一听这话,布罗姆倒吸一口凉气,他啥话也不说,拖着重剑去了一个安全的位置坐着看戏。
即便知道主人是演的,但贝丝也感觉心里腾腾地往外冒火。
这番地痞流氓般的话语让高贵出生的三公主愣住了,来到这世上二十二年,从未有人敢这样对她说话,她就像新生的婴儿第一次接触到市井,第一反应不是愤怒恶心,而是,呆滞。
它敢对我说这种话?!
黑龙夹着破碎的戒子左看右看,似乎是瞧着什么稀奇物件,然后仿佛是刻意般。
在这枚蓝色玛瑙戒与夏洛蒂作为链坠的绿色玛瑙戒间来回审视,故作恍然大悟。
“喔,原来这是一对。”
在帝国的习俗中,婚戒作为链坠意味丧偶。
“你够了......”愤怒,耻辱,杀意逐渐从夏洛蒂内心中蔓延开来,绿色玛瑙戒散发出不安的光芒,然而低沉的自语声不仅黑龙没听见,恐怕连逐渐失控的夏洛蒂也没意识到。
“说起来。”黑龙将眼睛对着将蓝色玛瑙戒一分为二的断口处打量着:“为什么这个痕迹,和你的那把剑一模一样?”
“我什么都没听见。”布罗姆唰地一下站起身,捂着耳朵走到别处去。
霎时间,意识中断,她仿佛又回到那个阴沉的下午,酒红色的走廊满是水渍,暗淡的天空背景下,宛如从墙壁渗出的血水。
孤零零的脚步在幽暗无尽的走廊中徘徊,然而就在前方,传来若有若无的呻吟声。
咚,咚,咚。
锐利的高跟鞋狠狠的剁在地板上,像是警告的倒计时,又像是她血脉膨胀的心跳。
越来越近了,盈满缸的水逐渐翻涌起**的污臭,尖锐的惨叫声将整个世界都撕碎。
她站在门前,抬手,敲门。
过了仿佛几个世纪,伴随着吱呀一声,厚实的木门缓缓敞开。
望着床上满身狼藉、已无声息女仆,她盯着脚尖,不敢对视那双无神的眼睛:“她怎么了?”
“她,她......她.......”
或许是恐惧,疑惑是委屈,伴随着一声哽咽:“是她先勾引我,下次我不会了,原谅我好吗?亲爱的,看看我,求求你看看我。”
她已然忘了后来发生了什么,等到家族护卫赶来,只剩下了两具惊恐的尸体,碎裂的玛瑙戒从床笫滑落,叮叮当当落在地上,没有一个人敢进入这间房。
斑驳的世界逐渐淡化,那位女仆的脸逐渐与贝丝重合,明明根本不相像的二人,却会在看见她时,展露同样灿烂的笑容。
“就算殿下抛弃了我,我也绝对不会抛弃殿下。”那位早已忘却名字的女仆,曾这样含着泪,微笑着对她说。
脸上就像破了个洞,泪水大颗大颗地从脸颊滑落,然而她本人却并未觉得,她的心脏仿佛僵死了一般,万千的情绪坠入无底的洞窟。
躲在一旁的布罗姆看不下去了,赶紧拉着嘴还在砸吧的黑龙往后撤。
泪水中泛起血丝,她望着黑龙,目光渐渐凝聚:“你死定了。”
“怎么了?!”黑龙此时还不知道任务已经完成了。
下一刻,仿佛是触及到底线,如烈阳爆发般的轰鸣声在她的胸膛中炸响,金色的光辉缠绕着她的躯体,她的体内仿佛孕育着一个太阳。
同时苍白的肌肤逐渐红润,温暖的力量将她的内从枯寂的深渊中拉出,潜藏在血脉中的力量庇佑着她的心神,恢复意识的她明白刚才的自己险些走向崩溃的边缘。
在这金光中,她仿佛看见一个孤独又坚毅的背影。
永远灿烂,永远炽热。
霎时间,一抹浓郁的炽热光芒从她的额头绽放,从中爆发出的风吹的四周杂草乱飞,夜空下一颗炙热的太阳缓缓升起。
“这什么情况?!”此时不用布罗姆拉着,黑龙也知道该撒丫子跑了。
“凯米亚大帝可是神啊。”经过一场大战又仓皇逃窜的布罗姆大口呼吸:“他的子嗣,全都流淌着神明的血脉啊。”
光芒暗淡,但并不代表太阳的陨落,日轮深深印刻在她的额头上,阳光的轨迹如束遍布她的身躯,仿佛是从天上下来的太阳子裔,就连那碧蓝的瞳孔也盈满了金光。
此时,于花园中散步的大皇子望着夜空,心有所感,宽阔汹涌的脊背上太阳微微闪烁。
于北境的城墙上,二皇子望着茫茫雪皑,右眼中的太阳若隐若现。
于床榻之上,打着呼噜的四皇子烦躁的翻了个身,如母猪般白嫩的肚皮上出现太阳的痕迹。
于翡冷翠的教堂之中,跪地祈祷的五公主,太阳的光辉穿透了她右掌的羊绒手套。
于课桌上,伏案写作业的六公主蓦然捂住左眼:“噢!太阳的力量正在呼唤着我。”
于朝堂之上,身披绒毯的凯撒大帝摊开掌心暗淡的太阳印章,望着密不透风的夜:“白色王冠,尼格霍格......”
唯独赤发的公主望着远方盛开的金花,捏着自己的耳坠:“是时候入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