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回过神时,却已经坐落在一个空荡的剧场中。
“凯米亚!”他有些不知所措地喊着,声音沿着阶梯式的观众席传播向很远,而后在剧场内辽远地回荡着。
细细摸着被皮革包裹的扶手,光滑滑腻的质感,他能感觉到自己思维的流动,并且能真实地对所处场地产生质疑,若不是刚刚还处于和那位开国皇帝、太阳之神凯米亚的交流,恐怕他还以为自己又穿越了。
啪。
清脆的开关声,灯光自舞台中心亮起,好似天地初开似的第一缕光辉,逐阶叠层地渲染着暗红的观众席,黝黑无底的上空亮起点点灯光,仿佛零星。
白冕发现自己正好坐在观看剧目的第三排的中间位置,只需要依靠着椅背,目光平视,就能以最舒服的姿势看完剧目。
不是凯米亚,也感受不到‘欲望’,也不像阿萨克兹现在搞出来的幻觉,是那个拼凑世界碎片的家伙搞得?
这时,酒红的帷幕向两侧掀开,露出背后烘托舞台剧氛围的道具场景,道具可以说是十分简陋,线条歪歪扭扭,就像小孩子画出来的。
白冕枕着手腕,静待演员登场。
一个男人走上舞台,身披银色铠甲,清爽的淡绿色长发随着轻快的步伐轻飘着,当男人转过头,面向观众席时,白冕险些站了起来。
英格索尔?!
不知是处于什么心理,他按捺着心中的怀疑,坐在靠着椅背看着剧目。
忽然,一个身影从帷幕后走来,是一个仿若披着婚纱的女人。
英格索尔与这个女人四目相望,女人望着望着,泪水簌簌从眼中落下。
“你答应过我的。”女人捂着嘴哽咽着,泣不成声。
“教廷骑士禁止婚娶,你走吧。”英格索尔决绝地背过身。
女人的哭声逐渐难以压抑,伴随着一声骗子,女人走下舞台,没入黑暗中。
光芒暗淡,光柱只照耀着英格索尔,这位教廷骑士捂着胸口,似乎很痛的样子,他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对不起,赛丽,再等我,求求你再等我一会,公主殿下一定改变教廷,我们一定可以在一起。”
光芒暗淡,英格索尔的身影也消失在黑暗中。
白冕枕着手腕,静静地看着。
光芒再度亮起时,主角却换成了贝丝。
贝丝穿着制式铠甲,腰跨长剑,套着头盔,站在对战台上,与一个穿着同样装备的学员对峙。
“只要能够赢过这场比试,我就能正式加入帝国学院。”贝丝的旁白从天上响起。
然而刚交上手,贝丝就陷入劣势,男性的力量优势压的她抬不起头,何况对方有过军旅经验,将贝丝的一举一动猜地清清楚楚。
砰!
剑刃交接,巨大的力量险些让贝丝的剑甩飞,然而凭借着意志力,贝丝死死握着剑柄不肯松手,然而代价是指节发出嘎吱声响,可以看见手套食指向上弯曲着。
可对方突然站直身体,面向观众席,说:“报告,她的手受伤了,请问还是否要继续。”
“等等!”贝丝焦急地大喊起来:“我还可以用左手。”
听见贝丝所说,对方回过身,摆出了攻击架势,同时给了贝丝一个机会。
贝丝将剑柄从右手换上左手,可从不断握紧寻找手感的左手看来,她并不会左手剑。
刀光剑影,贝丝立刻陷入极端劣势,唑唑逼人的剑刃将她逼到赛场边缘,就在这时,贝丝目光透过头盔死死盯着对方,瞬息间将剑刃换到右手,刃光上划,挑开了对方的头盔。
霎时间,周围掌声响起,恍如雷鸣。
贝丝激动地连连向着观众席鞠躬,同时又响起贝丝喜极而泣的旁白:
“六年,我终于考上了梦想中的学院。”
你方唱罢,我方休,一个又一个熟悉的演员走上台来,他们表现着人生的一幕,或是皆大欢喜,或是满面忧愁,可无论如何,白冕也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直到看完,
最终,帷幕落下,上方亮起浊黄的灯光,将整个场地照亮。
他们的一生过去了,他的一生也过去了,虽然没有大喜,但也没有大悲,就像沙滩上一颗普普通通的砂砾,浪潮翻滚过后,就消失在人们的视野里。
“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他算了算时间,被掐了也是时候真正的死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再次穿越的机会,不过想来,这么好的运气不会有下一次了吧。
沿着台阶拾级而上,他回味着自己的前世和今生。前世不过是一个按部就班的人,成绩不上不下,偶尔会爆发一点小正义,不过很快就渺然于人群,以至于十八岁之后,反而对发生在身边的事越来越麻木,甚至视而不见。
倒是穿越后,这一个月发生的事情,虽说疼了点,但却比那庸庸碌碌的前世痛快多了。
不过这该死的命运不当人啊。
手搭上冰凉的门把手,摸着着真实的触感,昂头望向天花板,长叹了一口气,随即将门拉开。
忽然,灯光暗淡,舞台重新映照着白色光柱。
望着舞台中心,不知为何心底升起一阵鸡皮疙瘩。
感觉到轻微的力量推着他,回过头,却看见是一只小小的妖精,眼角带着红红的眼影,正傻笑地仰望着他。
“你干什么?!”
小妖精却卵足了劲推耸着他向舞台走去。
不知是小妖精力气大,还是内心深处的某种渴望,他离舞台越来越近。
可越是近了,就感觉这光亮的让他害怕,仿佛能将他内心的阴暗照的通透。
“我真的不行。”他讪笑着对小妖精说:“我,我没学过,上去不是出丑吗?”
可小妖精不听,只是一根筋的推着他。
最后,他有些生气了,站直了身子:“够了,这样就够了,我已经很满足,不用继续了。”
“那怎么能行?”赤红的身影站在舞台上,居高临下俯视着他。
他不禁后撤了一步:“丽贝卡?”
贝丝,阿拉贝拉,英格索尔,巴顿,许多许多他见过的人们正期许地看着他。
“你这样称呼我,可是大不敬。”赤发的公主叉着腰笑颜着:“再给你一个称呼我的机会。”
“啧,第七公主殿下。”
“对嘛。”赤发的公主身着如彩霞般瑰丽的公主裙,仿佛舞会邀约般向他伸出手:“这舞台上,没你的演出,可就乏味的很。”
“我还没做好准备。”
“人降生于世,任何人都没做好面对这个世界的准备。”她的声音婉转,仿佛歌剧般高唱着:
“我们赤身裸体,孑然一身,我们孤苦伶仃,居无定所,我们都是命运的囚徒,我们更要因此起舞狂欢。”
“没有起舞的日子,都是对生命的辜负。”
“来吧,少年!”赤发的公主声音中仿佛有着无法抵抗的魔力:
“我们需要你的独一无二,你应当绽放光彩。”
“说到这份上。”他咬牙伸出手,握住那只洁白无瑕的掌心:“再推诿就不像男人了。”
“嘿咻。”
他站上舞台,站在光柱下,站在最中央。
赤发的公主骄傲的笑着,高声问道:“向所有人的宣布你的愿望吧!”
“我的愿望......”他望着四周,望着这些爱他的人们,说:
“我的愿望,是实现你们的愿望,实现所有爱我的人的愿望。”
...
强烈的光芒自银灰色剑柄上爆发,无法抵御的光辉将阿萨克兹轰飞了出去。
光芒照耀之处发出滋啦滋啦地焦灼声响。
阿萨克兹捂着脸,痛苦不已,只眼透过指缝望着落地的白冕:“你又做了什么?”
银灰色的剑柄散发出如有实质的光辉,七彩的耀眼最终汇聚成纯白之色。
他望着萦绕的剑刃,感受着呼应:“原心的期望所造就之刃,就叫你愿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