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之地的女子手里总有一些特别的方子。

楚南行登基的那一年她在沈家的药铺里遇见了当时十分有名的曲妓琅霜。

当时她见这药房特别，所以就多问了一句，琅霜说：“花无百日红，此药却能让女子红到死去。”

“千日红之名不愧。”

琅霜买药后不久便传出了她身殒的消息。

倒是难为宋秋荣母女找了这样偏门的药来对付她。

难怪上辈子她一直都没有来癸水原来竟是因为服用了千日红，还是从她入苏家不久就开始了。

房间里很静，许久才听见白瑾轻“呵”一声。

“是千日红。”

方洛惊讶，这药可不常见，便是她见过此毒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白瑾淡淡问：“有解吗？”

方洛眉头紧锁，“千日红几乎囊括了四季药材，这药难做不说还没什么大用，因为没有什么治疗的前例所以能不能治还说不准。”

白瑾点了点头，其实能不能怀孕也没那么重要，将来太远了，眼下她也顾不到那么远去。

但是两辈子都被人下毒这仇总要还回去的，所以知道毒不好解白瑾并不纠缠，只是轻声说：“还请洛姨帮我一个忙，再帮我找一颗千日红。”

她可以不嫁人不生子，那害她的人就和她一样不必生了。

方洛一下就明白了，“你知道是谁给你下的毒？”

白瑾住在苏家，那能够轻易给她下这种毒的人就显而易见了。

方洛说：“是苏家的人？”

白瑾没有否认。

方洛脸若寒霜，这下毒的人要有多么歹毒的心肠才能对着才十二岁的孩子下这样残忍的毒药。

“雪儿放心，此事我定会帮你办妥，这样恶毒的人就该让她自食其果。”

冬夜的淮都异常的安静，夜已过半，淮都城北的玉衣坊内酒正温热。

长长的茶案上整齐的摆放着一套紫砂茶具，装茶叶的小罐子打开着，一双修长的手正从茶叶罐里取出几许茶叶。

谢成从窗外翻进屋内瞧见的就是这样一副情景。

取茶叶的手打停了一下才将取出的茶叶放进沸水里。

“你我虽只一墙之隔，但这些年来你来我这的次数也算屈指可数。”

谢成洒脱不羁的落坐在茶案前看着他。

林佑只着内衣端坐在几前煮茶，他举止平和潇肃，若单论气度，这样的人只怕整个南月国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谢成问：“陶陶的事可是你和白瑾说的？”

林佑抬起头来，那平常的容貌若非熟悉的人只怕见过便忘了。

林佑问：“陶陶是谁？”

谢成皱眉说：“让陶陶来淮都接管情报是我父亲的意思，你莫非是对此事有什么不满，所以才说不认识陶陶？”

林佑缓缓提起茶壶，将茶水倒出，平静地说：“子离，这里是淮都。天子脚下，耳目众多，谨言慎行才是你该做的。”

谢成忍下气怒：“陶陶就是素衣，陶素衣，莫非你没收到父亲的信！”

林佑将茶端给谢成，“信我收到了，陶大人要来接管淮都暗探的事我知道。”

“那你刚才还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林佑无奈，“我自然知道陶大人，却不知你口中的陶陶就是陶大人，陶大人的闺名我也不曾刻意打听。”

谢成探究的看着林佑，虽然他也知道即便林佑真的瞒着他做了什么他也不可能从他的脸上看出来，但他还是不死心的盯里一会儿。

直到林佑嗓音淡淡地问：“这事又和白瑾有什么关系？”

提到白瑾谢成的脸色倒是复杂了起来，关于林佑和白瑾的事谢成知道的也不多，他只是知道白将军的夫人曾有恩于林佑，但具体的并不知道，林佑也不肯说。

谢成沉思后说：“我知道白夫人对你有救命之恩所以多年来你一直对白瑾照顾有加。但苏家素来和五皇子一体，白瑾又为宋秋荣马首是瞻，你待她好无妨，却要注意分寸。”

林佑轻轻笑了笑，“我和她说什么了？”

谢成气恼，也懒得和他兜圈子，直道：“…陶素衣的事难道不是你说的？”说罢又低声道：“害得她还以为陶素衣是我养的妾室，我又不好解释。”

林佑挑眉，“她为何会知道隔壁的院落是你的？”

谢成一怔，也有些将信将疑，“难道不是你说的？”

林佑饱含深意的看了他一眼，端起茶水细细喝着。

谢成眉头紧皱心里又是一团乱麻，能知道此事又会告诉白瑾的，除了林佑他想不出别人来。

谢成不死心，又说：“白瑾今日还和我说起藜国来访之事，若只是知道有使者要来也就罢了，她却连使者中有藜国二皇子的消息都知道。

之前她还骗我说是苏涵蕴告诉她的，但我琢磨了一下，在淮都城里消息能精通到如此地步的，也只有你一人而已。”

谢成越说越觉得可疑。

林佑心中也有几分意外，藜国使者来访的事情他确实早就知道了，但那只是他知道，消息传到淮都宫里也是近两日的事情，白瑾是如何知道的？

思来想去谢成又觉得以林佑的为人是不太可能把这些消息告诉那丫头，但…

谢成想的头痛。

难道…谢成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来，把他自己也吓的站起了身。

“林佑，你不会是对那丫头有什么想法吧！”

林佑波澜不惊的脸上难得黑了下来。

谢成还在继续，“她才十二岁啊，你都快二十了…”

林佑冷冷的看着谢成，端着杯子的手微微一抖，手里的杯子“唰”的掷了出去，不偏不倚刚好堵住了谢成的嘴。

谢成没有留神被这力道打的往后倒退了数步又正好退到了门外。

门“唰”的关了起来，里头传来一道清淡的声音：“若让我知道你以后再跑去苏家胡闹，我就把你捆了送进五公主府去。”

谢成：“呜呜…”

林佑说：“送小侯爷回府，杯子要等他回去后才可以帮他取下。”

“好。”

七夜弯唇一把夹住还在愣神的谢成迅速的隐没在黑夜里。

在寒风中颤抖的谢成发誓，以后绝对要跟林佑势不两立。

屋里屋外的安静了下来只听见风吹过的呼呼声。

林佑凝视着关起的门久久未语，暗室的门打开，寒湮从暗室里走出来：“事情都安排的差不多了，一个月后该动身了。”

林佑重新拿起一个茶盏说：“现在开始准备，一个月后出发时间刚好。”顿了片刻又说：“找个身手好的，想办法安排到白瑾身边去，以后就留在她身边。”

寒湮在茶桌前站定，“我们这次回去也许就不会再回来了，要留下谁还得仔细考虑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