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阔台和忽必烈定下了策略,汝阳王这边也正在密谋商议。
窝阔台和忽必烈能猜出病危是假,汝阳王李察罕一方也不例外,也推测出了此论。
李察罕生性稳重,压住了一群刚刚打了胜仗的骄兵悍将,定下了和窝阔台差不多的策略,那就是静观时局变化。
他手下将领,想趁着得胜之势,提兵威逼窝阔台,一举夺得汗位,但得知大汗病危可能是假,顿时全蔫了下去。
忽地有将士奔了进来,禀道:“王爷不好啦,阿里不哥抢了咱们的马厩,抢走了数百匹马,现在又去抢多河部了,兄弟们已经去追了。”
“快去传令,命他们马上回来!不要去追!”
李察罕一惊,连忙对一旁的护卫道,他怕自己手下追上了阿里不哥后,发生械斗,在这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关键时刻,他不想发生意外。
他又问向将士,“其他部落有何反应?阿里不哥是单单抢了我一部还是也抢夺了其他部?”
护卫道:“阿里不哥向西而去,往西的各个部落,几乎全被他抢了。”
汝阳王一听,松了口气,生怕是有人针对他使了什么计谋,利用阿里不哥来打前站。
“去,再探再报。”
他一挥手,打发了那传信将士。
还不等那将士走出,啪的一声,帐门被人掀开,一群人拥簇着一个少年贵公子走了进来。
这贵公子身穿宝蓝绸衫,轻摇折扇,那折扇白玉为柄,握着扇子的手,白的和扇柄竟无分别。
配上那俊美的相貌,显出一副雍容华贵之气。
好一个翩翩少年郎。
他身后的一群人,各个奇形异状,一看就知都是身怀绝艺之辈,看着就都不是好相与的人。
汝阳王露出笑容,“敏敏,你来了。”
这少年郎,就是女扮男装的赵敏了。
她身后的一群人,有玄冥二老、金刚门三兄弟、原丐帮长老八臂神剑方东白等众多高手。
这一世,她身边虽没了伪装苦头陀的大高手范遥,但也多出了不少笑傲中的人物,什么漠北双熊之流的旁门左道之人。
赵敏没有回话,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炯炯有神的扫视众人,同时,她一节一节的折起扇子,动作缓慢。
随着她的动作,帐中渐渐安静,诸将被她看的心中发毛,不知所以。
待气氛到了一个临界点,她突然开口,“爹爹,你还在等什么?”
声音清脆,又娇又甜,极为动听悦耳。
汝阳王一愣,“什么。”
“士气振奋,军心可用,此时不发雷霆之击,怎能拖延,眼看时机纵去?”
赵敏一步跨出,昂首挺胸,慷慨激昂。
又睥睨诸将道:“看看诸位将军哪一个不是心急如焚,哪一个不是希望建功立业,又有哪一个不希望辅助爹爹开创万世不拔之基业,名垂千古,子孙生而为侯为爵?”
诸将被她说的血脉喷张,恨不得即刻上阵杀敌,建立大功。
一人走出来道:“敏敏你可能不知,据脱栾推测,这次皇爷爷病危,可能是假的。”
说话这人身材欣长,鹰视狼顾,甚为彪悍,他就是赵敏的哥哥王保保了。
至于他口中的脱栾,是蒙古开国八十八位功臣之一,精明干练,才智过人。
赵敏冷笑一声,“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
汝阳王知道女儿机敏绝伦,定会有异于常人的想法,问道:“敏敏,既是假的,咱们怎能妄动?”
赵敏道:“就因为是假的,所以才要趁时起事。”
“哦?为何?”
汝阳王追问。
赵敏却是不答,只劝爹爹不可犹豫,应立即起兵封锁金帐。
“郡主好胆魄,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既知大汗之计,还要毅然起兵,那不知,郡主可有什么应对之计?”
口温不花对赵敏的胆气赞叹不已,这营帐中大多男儿,竟全都被一个女子比了下去,他道:“大汗算无遗策,既做出此事,想必早做好了准备,咱们贸然起兵,恐怕……”
他微微摇头。
他也是蒙古开国的八十八位功臣之一,不仅生性谨慎,并且口碑很好,行军打仗时,从不扰民,颇有“冻死不拆屋”的风范,汉人百姓赞他为蒙古“贤者”。
赵敏拍打折扇,点头道:“不错,贸然起兵,只能自取其辱,起兵前,要做几件事。”
她眼中精光闪烁,“大汗病危这事,现在许多部落还以为是真的,咱们就率先说破,在东南西北四大营中到处宣扬,将此事揭穿,告诉他们,就说大汗病危是假的。”
众人一愣,不知其意,静待她的下文。
她道:“过个一刻钟,待众人明悟过来,咱们再次派出细作,就说爹爹明知大汗病危是假,却将计就计,已然提兵围住了金帐,已经将大汗软禁了。”
众人听得入神,她却不在说了。
众人开始品味她话中的意思。
王保保率先醒悟过来,一拍大腿,“妙啊,各位族长听了病危是假,心中先震惊后恍然,随后必会信以为真,再是震撼,惴惴不安,待过上一刻,咱们再说以将大汗软禁了,他们自然而然就会信以为真。”
说到这,他兴奋起来,连声道:“谁不想得个从龙之功?胜负未分之前,他们互不相帮,中立观望,等他们以为咱们已经掌控了局势,定然纷纷起兵,帮着咱们围剿三叔!”
说罢,期待的望向李察罕。
汝阳王一句话,就把热血沸腾的王保保来了个透心凉。
“若是父皇已经预料到了会有人将计就计孤注一掷,已经有了防备呢?”
李察罕冷冷道:“大汗虽老,威信犹在,到时他一出面,一句话,就会令各个部落老实下来,还有谁敢跟着咱们围剿三哥?”
赵敏道:“那就看谁的手腕更高了,就算败了,也不至于死。更何况,只要咱们动作够快,是先将皇爷爷的金帐围住,事成的把握也很大。”
李察罕沉默不语。
帐中诸人也不知如何是好,心中对赵敏的胆气叹服,惊叹世间竟有如此雄烈女子,胆略兼人。
赵敏心道:“皇爷爷之所以弄这么一出,就是怕爹爹挟带兵胜之威压服三叔和堂兄他们,说明皇爷爷根本不想让爹爹继承大汗之位,既已如此,正该博上一把,不过此事却不能明说,以免令众位将军失望离心。”
想到这,她道:“爹爹担心什么?大丈夫处世,何惜名何惜身?”
又对王保保道:“哥哥,你去调兵,准备开战。”
王保保一怔,望向汝阳王。
汝阳王恍若未闻,不知在沉思什么。
赵敏一阵急打眼色,示意王保保快去调兵。
王保保磨磨蹭蹭的走了,频频回首,但见父亲依旧怔怔出神,他也就走出了营帐,传达命令。
帐中诸人见此,心中惴惴不安,既有兴奋亦有忐忑。
半响,汝阳王回过了神,他刚刚听了赵敏的话,恍然大悟,明白了父皇应该是不想将大汗之位传给自己,心中又是失望又是悲凉,随即又是一阵恨意。
待他回过了神,见众人都紧张的望着自己,他一愣,随即发现儿子已经消失,恍恍惚惚的想起了赵敏说什么调兵的话,他惊道:“库库呢?”
王保保,本名库库特穆尔。
“爹爹,哥哥去调兵啦。”
“胡闹,快叫他回来!”
汝阳王喝道。
赵敏心中一叹,“唉,爹爹有勇有谋,就是缺乏决断,明知皇爷爷心意,还不做最后一搏。”
她不知,汝阳王实是另有想法。
事已至此,虽没了继承皇位的希望,倒不如保存实力,到时候自立为王,以晋国为本,另开一个汗国,到时候,若是有机会,未尝不可再次打回草原,统一诸部。
但若此时起兵,事成虽能继承皇位,但也失去了孝名,为千古所骂。
更何况,成吉思汗算无遗策,事成的几率实在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