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回了金帐,成吉思汗吩咐开席。
随着他的命令,各式菜品纷纷端上。
不一会,就堆了满满一大桌子。
随着酒水下肚,各国使臣也放开了性子,与陪伴他们的蒙古权贵大声高谈起来。
就在这时,帐门猛地被人掀开,一个百夫长奔了进来,跪地道:“大汗,蒙哥派回来一个使者,八百里加急送回一封书信,现使者已经蒙古包外,还有片刻就能赶来。”
成吉思汗道:“不必阻拦,不必通传,让他直接进来。”
“是!”
百夫长急匆匆跑了出去,一路护着那使者,没有受到任何阻拦,驾马径直奔到金帐门外。
那使者好像是许久没有走路了,双腿软软的用不上力,被那百夫长搀扶着,趔趄的走进了金帐。
成吉思汗喝道:“是蒙哥战事不利么?发生了什么事,你慢慢说。”
使者一屁股摔倒在地,连跪带坐的伏在那里,虚弱地说:“大汗,王爷打了胜仗,他给大汗送了一个寿礼,小的们怕赶不上大汗生日这天,一路骑死了十几匹马,几个兄弟也都累垮了,就剩小的一人赶了回来,万幸没有……没有……错过……”
他说到着,嘴角溢出的血沫,似乎知道自己就要坚持不住了,急忙颤巍巍的举起了一个包裹,还不等那百夫长接住包裹,他就一头栽倒。
百夫长先是捡起来包裹,随即探了探他的鼻息,对成吉思汗道:“没有大碍,体力透支,晕死过去了。”
“呈上来!”
成吉思汗面无表情,也不等护卫检查那包裹有没有问题,一把就在那百夫长手中夺了过来。
他缓缓打开,里面是一个木盒。
他打开木盒后,大帐中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蒙古的一众王爷权贵,纷纷变了颜色,目露惊骇。
包括窝阔台和忽必烈汝阳王三人。
因为他们看见,那木盒中装着的,赫然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各国的使臣,也震惊起来,这蒙哥常年征战在外,这是要脱离成吉思汗的掌控,自立门户了么?给成吉思汗一个下马威?
成吉思汗面无表情的看了一会人头,忽然发现木盒旁边还放着一封书信,信封外面没有任何字迹。
他对着身旁的华筝道:“你念!”
“这……这……”
华筝拿起信封,颇有犹豫。
成吉思汗凝声道:“念吧,大声的念。”
华筝也不再犹豫,撕开信封,大声朗读起来:“大汗安康,孙儿蒙哥敬上。此刻,尸骨如山,箭如雨下,孙儿身处敌方中阵,与波斯正值决胜负之激战时。战事吃紧,孙儿亲卫军已经投放战场,身边无人伺候,匆忙中书写此信,缺仪失礼,皇爷爷勿怪。”
念到这,华筝长长的吐了口气,脸上露出了轻松。
随即又想到,蒙哥冲进了敌方中阵,竟然还要写信,莫非是预感到了不测,交代后事?脸色又变的紧张起来。
成吉思汗依旧是面无表情。
华筝继续念道:“孙儿用奇,以身为饵,不想波斯国主亦有他计,竟与孙儿狭路相逢,被孙儿亲手斩之,爷爷诞辰,孙儿无法赶回,心中日日悔愧,便令身边战士将波斯国主人头送回,亦不知能否赶上吉时,爷爷目睹此信之时,若诞辰已过,万望勿怪送信使者……”
华筝铿锵有力的继续念着,接下来的内容,蒙哥简略说了一遍交战经过。
言语间,很是直接,颇为不符蒙哥的身份,词句中没有什么修饰,显然是写信时十分匆忙。
各国使臣相顾无言。
偌大的一个波斯帝国,皇帝的脑袋都被砍了下来?
他们各自的国家,哪个也没有波斯国力强盛啊。
心中都有兔死狐悲之感,惴惴不安的左顾右盼。
成吉思汗的拿起了人头,仔细端详了好一会,枯树一般的脸上,绽放了笑容。
“哈哈哈,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一份寿礼!”
想了想,又摇头道:“不对,这是我这辈子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众人默然,想想也是,又有什么礼物,能比上自己统治的版图扩大呢?
霍都忽必烈和赵敏三人,一番明争暗斗,独占风头,但没露面的蒙哥一出手,就将他们全都比了下去。
忽必烈道:“不知大哥有没有一举攻克波斯?波斯的皇帝在战场上被大哥斩杀,这场仗,是肯定会赢了,不知能不能一鼓作气的攻克王城,将皇室成员一网打尽?”
成吉思汗笑道:“等那使者醒了,咱们在问,来,朋友们,咱们喝酒!”
各国使臣强笑这举杯相迎。
直到过了一个时辰,在蒙古各个权贵的热情劝酒之下,他们才在这不安的气氛中走出来,渐渐的放开心怀,痛饮起来。
酒过三巡之后,气氛越发热烈。
成吉思汗坐在最上首,身子笼罩在灯光的阴影中,众人也看不清他的表情,见他身子斜躺着,许久没有动弹,想是正在打盹,便更是没了顾忌,开怀畅饮。
就在此时,一个身子魁梧的大汉站了起来,对着霍都道:“阔出,哦,你喜欢别人叫你汉名,叫什么霍都吧?哎,不管了,我就叫你霍都了。”
这大汉五旬上下,满脸的络腮胡已经略微发白,霍都认出了他,他是成吉思汗义弟之子,名叫乌尤。
按照辈分,霍都还要叫他叔叔。
不过乌尤是忽必烈一系的人物,霍都以往和对方也没有交情,这时见对方似乎来者不善,他连忙起身,笑道:“叔叔想叫什么就叫什么。”
乌尤端着一碗酒,东倒西歪满面通红,看样子已经有些微醺了。
他对着霍都指指点点的道:“你说你,堂堂成吉思汗的子孙,竟然亲自上场,和各国来宾比赛,成什么样子?”
窝阔台喝道:“乌尤,我看你是喝多了吧。”
这时,众人发现了这边的争执,渐渐停下了交杯换盏,吵闹的声音骤然停下,气氛也随之一变,似乎变的紧张起来。
乌尤没有理会窝阔台,依旧对着霍都指指点点的训斥着:“你说你,你虽然赢了,岂不是让各国朋友颜面无光?多亏你赢了,你要是输了,让大汗的颜面往哪放?”
霍都皮笑肉不笑,刚要回话,忽然感到一股铺天盖地的杀机袭来,他心中大惊,全身汗毛乍起,猛然呈防备姿态,顺着杀机传来的地方看去。
就在这时,他只觉眼前一花,脸上一凉,竟然被乌尤泼了满脸的酒。
他没时间理会这些,猛然扭头,看向刚刚发出杀机那人。
那人竟是八思巴。
见对方此时似笑非笑端坐在那,丝毫没有动手的意思,霍都听见身旁各国使臣传来倒吸凉气的声音,恍然大悟。
对方是给自己故意设的局。
八思巴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将自己心神吸走,乌尤趁机给自己泼上满满的一碗酒。
蒙古人习俗中,阻止他人饮酒已经是极大的侮辱了,更何况,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泼了一脸酒?
这一下,算是天大的悔辱了,只有用鲜血,才能洗刷。
可对方的身份不同寻常,按辈分霍都要叫叔叔,他若是向叔叔发起挑战,那就是不尊长辈,也要被人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