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找什么东西?”
“我去找什么东西关你什么事啊,叔叔你管太多了吧?”乐幼寻警惕地绕开他往前走。
万永言见她软硬不吃,作为正道修士轻易做不出武力逼迫小孩子的事情,没办法只能说:“我也在找一个人。”
乐幼寻不感兴趣地瞪他:“不知道,不认识。”
万永言深呼吸,告诉自己不能和她一般计较,装作没听到她的话,继续说:“前些日子我在福陵城吃饭,突然感觉到这个方向传来一股颇为玄妙的波动,赶到草原的时候,发现了这些东西。”说着从储物袋里拿出乐幼寻的鞋子和割下的布料,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乐幼寻在他说出“玄妙的波动”时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看到随后他又拿出自己留在草原上的东西,心中咯噔一下,哀嚎:果然什么时候都不能得意忘形乱丢垃圾啊!
她还是太嫩,故作镇定的样子被万永言尽收眼底,他冷笑一声,把乐幼寻想要否认的话堵住,笃定道:“这是你的东西吧。”
乐幼寻知道自己露馅,破罐子破摔地回道:“是又怎么样,跟你有关系吗?”
果然!竟然!万永言只觉得这些日子自找苦吃的自己十分可笑,不禁迁怒于她:“你告诉我,那阵玄妙的波动,跟你到底有什么关系?”话毕,散发出一股灵压,像是遇见野生猛兽的巨大危险感,压得人喘不过气。
乐幼寻哪里见过这种阵势,小脸发白,忍不住后退一步,恨恨道:“我说!”
万永言收了灵压,乐幼寻腾出一只手,擦擦额头上的汗。没想到修士跟凡人的差别竟然如此之大!若是他要对她动手,十个,不,一百个她也不够让人打的!
她慢慢地把学堂先生跟方家夫妇脑补的事情,还有自己“失忆”的事情告诉他,说完以后,忐忑不安地盯着他的脸。她就不应该觉得万永言是个好人!修仙者对凡人态度再和蔼,他们也绝不可能设身处地对待凡人。从踏进“仙门”的那一刻,就注定他们与凡人之间有不可跨越的巨大沟壑,就像是地球上电影里的超人和普通人类的差别,不,如果修仙者再强大一点,那就是超人和蝼蚁的差别!
至此,修仙界残酷的一角才在乐幼寻眼前缓缓展开,她心中一些美好的幻想,被彻底打破。
万永言听完她的话,沉吟半晌,问道:“那你现在想去草原干什么?”
乐幼寻低下头,磕磕巴巴地说:“我想找找,我父母有没有给我留下什么物品。”抬头看万永言,大眼睛里含着泪水:“除了自己的名字我什么都不记得,我好担心,好害怕,没有人来找我,也没有人保护我……”本来是逼出来的眼泪,说着说着,乐幼寻自己都信了,越哭越凄惨,一滴滴眼泪顺着尚带婴儿肥的小脸滑落,把怀里抱着的糖渍梅子纸袋都打湿了。
万永言听完她的话已相信大半,此时见她哭得那么凄惨,顿生一种欺负小孩的罪恶感,安慰道:“你不要哭,我带你去你落下的地方,找找有没有线索。”说着掏出一个鹤符,把它变成一只洁白的大纸鹤,用哄小孩的语气说:“你看,哥哥这里有纸鹤可以骑哦。”这种纸鹤一般是只能坐一位修士的,但乐幼寻是小孩,占不了多大的空间,所以没关系。
乐幼寻第一次亲眼见到修士的手段,好奇地张大眼睛忘了哭。
万永言松了口气,道:“坐上来,我们一起去吧。不用多久就能到。”说着要伸手抱乐幼寻。
乐幼寻毕竟不是真的小孩子,坐在一个成年男子怀里多尴尬啊,她往旁边躲了躲,说:“我坐后面就可以。”
万永言不放心地道:“那你要抓紧我的衣服,半途不能睡觉,如果睡着了是会从空中掉下去的。”毕竟他的灵力也只够保护自己,没办法再多罩一个人。如果乐幼寻在他怀里,他就顺便护住,她非要坐后面,也只能靠她自己。
乐幼寻点头,乖乖坐在他身后,紧紧抓住他的衣服。在她心里,坐这种纸鹤应该跟坐没有壳的低空低速飞机差不多。
纸鹤起飞时,乐幼寻发现自己还是太天真。她仿佛是坐在一辆开了三十多年快要报废的拖拉机上,完全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飞在完全没有障碍物的空中,竟然飞出了一种玩iwanna的曲折路线?如果不是扑面而来的劲风和脚底空空的不安全感时刻在提醒她,闭上眼睛的乐幼寻恐怕真的会以为自己是在拖拉机上呢。不对,比拖拉机还不如!拖拉机至少还有扶手和踩脚的地方,这个纸鹤什么都没有。她只能抛弃矜持紧紧地抱住万永言的腰,把心里的疑惑大声喊出来:“啊啊啊啊啊——你们修士在带人坐纸鹤之前难道不需要考个资格证什么的吗——”
“什么?”万永言没听懂她在说什么。
乐幼寻在心里流下两行宽面条泪,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就想要辆小电动车,如果有小电动车的话,她何必坐这个破纸鹤呢?等等,小电动车……乐幼寻低头看看自己怀里的梅子,忍不住阴阳怪气道:“哥哥,你给我买这个梅子,你道友知道了不会生气吧?”
万永言有些不懂她在说什么,回道:“他们为什么会生气?只有我比较爱吃甜,这个梅子我一直买,甜甜的很好吃。”
乐幼寻才不管他说什么,继续道:“哎呀,你跟我吃同一种梅子,他们知道了该不会吃醋吧!好凶啊他们,不像我,我只会心疼哥哥。”
万永言一头雾水,道:“他们吃醋?你在想什么?他们就是道友而已,又不是道侣。我知道有些凡人定亲比较早,但修士没有这个讲究的。”
虽然是鸡同鸭讲,但暗搓搓调侃完万永言的乐幼寻心情顿时好很多,坐拖拉机,啊不,坐纸鹤也没那么累,甚至还在他背后吭哧吭哧笑出声来。
万永言莫名其妙,她先是说些奇怪的话,后来又自顾自笑起来,搞什么鬼?他忍不住多想,听说女孩早熟,她不久前才失去父母,又没记忆,没人保护她,骤然见到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卓尔不凡的自己,该不会有些什么想法吧?不然她怎么会说那些话,还在听到他说自己没有道侣之后笑得那么开心。仔细想想,她虽然年幼了些,但是看那可爱的小脸,长大后必定是个美人……打住!现在还不知道她有没有灵根呢……听她说她父母都是修士,应该是有的吧。从小养一个修士多费钱啊,他这么多年攒的灵石,在那个摊子上买点破符篆就去了一小半,他剩下的也不多,怎么养得起?不行不行,不能答应她。可是,这么多年来也没有一个向他示好的女修,难道他真的要孤独终老么?
万永言念头纷杂越想越远,连注入纸鹤的灵力都不知不觉变少。
乐幼寻眼见着纸鹤越飞越低,颇有种“坠机”的趋势,连叫万永言好几声他都没回应,也不知道在干嘛。明明之前还是他说的坐纸鹤的时候不能睡觉,她这个乘客都没睡,怎么司机先睡着了?
乐幼寻恶向胆边生,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拧他腰间的肉,高声叫道:“快醒醒!我们要摔死啦!”
万永言吃痛,清醒过来看见眼前的情况,忙往纸鹤里注入灵力,纸鹤又重新飞上高空。
纸鹤飞得比人两条腿走快很多,没等万永言再想下去就到地方。乐幼寻看着那棵熟悉的大树,示意他停下。双脚刚沾地,乐幼寻就迫不及待地远离万永言,自顾自在附近找自己有可能存在的金手指。万永言则是跟在她身后,也帮她找起来。
她降落那块地方每一根草都仔细找过,还在地上挖了个大洞,让万永言跳进去仔细感知东西是不是藏在地下。
万永言灰头土脸从洞里钻出头来,摇头:“没找到。”
乐幼寻狐疑地看着他,那小眼神带着深深的不信任,看得万永言气不打一处来:“我至于骗你吗!就算你父母给你留了储物袋储物戒指之类的,不也得用你的神识打开吗?我藏起来也没用啊!”
乐幼寻见真没有戒指老爷爷,也没有玉佩灵泉空间,连系统都没有一个,终于死心,恹恹道:“既然没有那就算了吧,不找了,我们回去。”
她的背影中透出几分落寞,万永言一时没有想到她见找不到东西就把自己扔在深坑里,连手也不搭一把,谢谢也没说一句,甚至连那个坑也是他自己挖的这件事,只觉得乐幼寻正因为父母的事伤心,自己跃出深坑,追上去安慰她。
“我在宗门时曾有幸参加过金丹老祖的宴会,他能借助一件中阶灵宝撕裂空间。你父母既然可以撕裂空间把你送到这里,那必然是修为高深。”还有的话他没说出来,能把一个金丹老祖逼到撕裂空间把孩子送出去,还要封存记忆,那该是多么可怕的敌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