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加入了混混,混成了头子,他无恶不作,发起狠来不要命,逐渐成了人人惧怕的狠角色。他赚了黑心钱,奸淫掳掠无恶不作。
他不后悔,因为,没有人敢欺负他奶奶了,虽然奶奶还是每日风雨无阻的捡垃圾。
他的每日派两个小弟远远的跟在奶奶后头,保护着奶奶,有一日,奶奶摔了跟头,他差点把小弟的头个扭下来。
后来他有了钱,雇了专门的侍从去跟。
他还给奶奶在镇子买了一个宽敞漂亮的大院子。
只是奶奶不去,说是住惯了这里,换了地方睡不着觉。
他便也不去,只跟奶奶两人住在这处破院子里。
奶奶也不习惯别人服侍,院子里自始至终就他们两个人。
奶奶倒是希望他成家,只是他还没有物色到一个极善良又像他一样爱戴奶奶的好人家的姑娘。
再后来,奶奶老了,眼睛花了,腿脚也不利索了,捡不动垃圾了。
男人就在亲力亲为的照顾奶奶,十年如一日,细心的擦身、喂饭,把屎把尿。
就像奶奶小时候对他一样。
人们常把这个事情挂在嘴边,一说说要多行善事、善有善报。
二说男人孝顺,虽然他这人可恶又可怕,可是论孝道,他排第二,就没有人敢排第一了。若是谁家有个儿子对父母长辈不好,就总会拿他出来说事儿,“你看你,还不如平民窟里的那谁谁孝顺呢!白养你这么大了!”,或者说:“你虽然孝顺,却照那谁谁还差了一截,还应再接再厉,云云。”
奶奶受了一辈子的苦,捡了一辈子的垃圾,没有成婚也没有生儿,却因为捡了一个好儿子,在年老时候享了清福。
奶奶起来活动的时间越来越少,大部分时间,她都躺在床,或者坐在男人为她量身制作的摇椅。
她眼睛逐渐看不清了,耳朵也听不见了,话说不清了,头脑也似乎不好使了,没人知道她还记得什么,忘记了什么……
就像她的年龄一样,也许她八十,也许九十……她前半生都活得像是一个没人会多看一眼的垃圾一样,只有后半生才活得像是个人。
现在……她却明显的感觉到,她的意识清明,那是回光返照,她要离开了,“孙儿,孙儿……”她用力的喃喃着。
可是男人却没有办法听到了,他真正哼着小曲儿,提着刀,往朴萝被扔的柴房走过去。
·
两个时辰前,白乞儿披星戴月的终于带着够几个人吃几天的食物回到了白荷处……却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
他没有空去听白荷呜呜咽咽的解释什么,来了人抢了马杀了胖子劫了朴萝,他只想知道朴萝现在在哪里。
只是秋日风大,马蹄印儿落在了地那一点浅浅的痕迹,不一会儿就被风吹过来的土给吹跑了,什么都看不见。
那人很聪明,没有劫了车走,车辙的痕迹还会深一些。而现在……
白乞儿徒劳的骑着马,绕着小院儿好几圈儿,想要找到一点点线索,却只能绝望的茫然四顾……
他觉得自己像是被分成了两半儿,有一半的他快疯了,恨不得现在就跳下马狠狠的用头撞地,直到把地或者自己的头撞一个窟窿。
另外一半儿的他却像是没有了情感一样的冷静,不错过丝毫的蛛丝马迹的分析着所有的状况,脑子飞快的转动。
只是不管是哪一半儿的他,都对此刻的情形无能为力,无能为力……
他尽可以地毯式的搜寻,把每一个躲在角落里的老鼠都揪出来,可问题是,时间!
他没有时间了,朴萝也没有。
他甚至不知道,朴萝现在还活着没有,还是已经……
他不敢去想,一想到这个事情,发疯的那个他,就要把冷静的那个他也占据了。
该从哪边开始呢?是东边、南边、西边、还是北边?那男人可能隐藏在任何一个地方啊……
现在只能靠运气了。
运气?
如果,水在的话……
突然,一个灵光闪过了脑海。
水留下的锦囊!
他从马背一跃而起,几个起落就跳回了小院里,他记得放在了马车的一个包裹里。
白荷见到白乞儿突然跳了进来,吓得一个激灵。
只是白乞儿看都没看她一眼,而是发疯的翻找着包裹,找到了!两个锦囊,他不知道该打开哪一个。
他颤抖的撕开了一个,头写着:“若要寻人,向东即可。”
寻人!对,他正是要寻人!
他甚至都没来得及打开第二枚字条,他又跳出院外,骑马飞驰而去,向东,向东……
·
小玉可以明显的感知道男人的动作、表情、意图,可是它却不敢大声呼唤朴萝了,它怕那个男人听到,它急的像是热锅的蚂蚁,却无能为力。
忽然,在小玉的感知中,这个院子里有一条正在消逝的生命,灵魂逐渐的从躯壳中被剥夺。
那是这个男人的至亲!那个老婆婆!
这是个机会……
小玉想也不想,把这个老迈的灵魂吸入了玉佩中。
这灵魂太脆弱,也太模糊了。
不像是当初朴萝的灵魂那样的坚实、有灵气。
即使小玉用的速度拉扯它,还是有一大部分消逝在了空气中。
只剩下最深刻的一团记忆,和最浓烈的情感。
那是一个雪夜,年纪老迈的她和往常一样在繁华街道旁边的阴暗巷子里翻找着,可以拿来卖的东西。
突然,有一个在吃着糖葫芦的小男孩朝她这边好奇的走了过来。
他似乎还不会说话,只是好奇的盯着她。
那一瞬间,她的心都化了。
她已经过了结婚和生子的年纪了,她丑陋又肮脏,但是她一直想有一个孩子。而眼前这个玉雪可爱的小男孩似乎就是老天爷送给她的礼物。
她不知道这个小男孩为什么会走到这里来,也不知道小男孩的父母家人都在哪里,也许马就会来呼唤他,然后说:“离这个脏兮兮的老太婆远一点儿。”
那一瞬间,心底强烈的欲望驱使着她。
她甚至都没有环顾四周,看看有没有人注意到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