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木道：“你只是在保护你自己！”

九歌声音幽沉，却很冷静：“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都没有忘记。越是如此，我越觉得害怕。我本来也以为我那些行为都是被逼到绝境后的非出自本心的行为！

可是我没有办法骗自己，我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而且在当时我告诉自己必须做，如今做了后，心里也不后悔。

我只是，有点害怕这样的自己！”

夏木沉吟了半晌后，才小心地询问道：“是因为他们说看到你洗澡了？”

九歌道：“也许吧！我只知道在那个时候，我必须保全自己，若是想保全自己，那就不是我死就是他死。所以，他们我都是带着必杀的心。

虽然最后秦风向我求饶，可我仍旧没有任何犹豫。

因为我想到了斩草除根！我担心就算我现在放了他，如今我还被关在这里，他可以有的法子来折磨我，而且我还防不胜防。

为了以绝后患，我毫不犹豫地杀了他！”

夏木声音沉沉：“既然如此，你现在又在难过什么？”

黑暗中九歌看不到夏木的面庞，不知道如今的夏木是什么反应。

但是九歌却知道自己，她是难过的，难过的同时又很伤心。

伤心的是，她原来跟赤禾也并无不同。

当年赤禾杀了萧家的时候，为何要灭门？连襁褓中的孩子都不放过，如今到了自己跟前，她却做了和赤禾一样的决定。

灭门，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原来那些自己所坚持的东西，所恻隐悲悯的东西，在真正放在自己身上的时候，自己也做不到。

因为害怕！

九歌轻轻叹了一口气，对夏木道：“我不知道自己是难过还是害怕，我有难过，难过自己原来也是能如此残忍的，杀了他们的时候，我的心平静的就像是一点没有波澜的水，好似做得事情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一点不需要惊讶和犹豫。

我自己都有点不认识这样的自己，可又很明确地知道这就是我自己。

我也害怕，害怕那样的自己会成为常态，害怕有一天，我连这样的害怕都不存在了。

他们的到来让我清晰地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一个自己从来不认识，却又实实在在存在的自己。我不喜欢那样的自己，可我知道，无论我喜不喜欢，她就在！”

夏木道：“每个人都有两面性，善良的，邪恶的。善良的是为了更好的生活，邪恶的是为了保护自己。这并不需要过分担心。

因为善良是常态，邪恶才需要培养！”

九歌道：“你不觉得这就是王允故意来培养邪恶的吗？”

九歌顿了顿，继续道：“秦风和那三个侍卫，都是幽冥宫的人，他们有钥匙，可以进来，还能对我们进行攻击，而当他们死了以后，幽冥宫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只是默默地安排人将尸体运走！

若真是秦风他们自己临时起意跑来的，幽冥宫怎么可能如此安静？

这样一来，就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王允故意的。

他故意让秦风他们来，将我们逼到绝境，看我们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我相信秦风他们要做的事情都是真的，若是我们没有杀了他们，那么被侵犯的就是我们。

可我们杀了他们，这样的测试，就不会是最后一次。

我害怕当他们继续这样逼着我们成为邪恶的那个人，等到有朝一日我真的出去的时候，我自己都不知道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九歌说道这些的时候，好似突然就理解了赤禾他们！

他们自小是不是也是这样被训练出来的？一次次经历过底线的挑战，一次次经历过生死的洗礼，他们人性中所有的善良与美好都被消磨殆尽。

所以造就了如今的他们。

当初那少年孩童的时候，他们一定都不是这个样子的。

可最后，他们都成了跟当初的自己完全不一样的人。不是因为不善良，而是因为善良早就死了。

九歌自己呢？

待在这样暗无天日的地方，像是被圈养的鸟儿，上面的人在刻意地训练或者引导着自己成为他们想让自己成为的人。

而自己呢？

若是再一次次地逼到绝境，她会成为什么样子？

这才是让九歌感到害怕的地方。

幽冥宫的人，在刻意地改变着自己！这就是他们对自己的报复，把自己逼成自己都不想成为的怪物？

夏木听九歌说这些，好似有些心疼，轻轻地拍着九歌的肩膀，宽慰道

“不要想那么多，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的。这些都只是你的猜测，也许只是秦风他们几个偶然来的呢？幽冥宫的人技不如人，哪里还好意思再来找你的麻烦？”

九歌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不相信这是一次偶然！”

安生的日子才过去没多久，王允这是又想起来这个山腹当中还有被他抓来的宠物！

所以，他又在逗玩着他们！

黑夜沉沉，九歌身上的伤，清晰地让她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清晰让她明白，这里不是什么净土，就算有夏木的陪伴和开解，这里也仍旧是监牢，是地狱！

九歌目光望着月华皎皎，心中却有一丝光渐渐湮灭。

次日天亮，夏木将九歌的衣衫给洗干净送了过来，虽然还没有干，但是也是能穿了。

九歌想到昨天他们的行为，走到水缸边给自己擦了擦胳膊和脖颈，搓了好一会，都把皮肤搓红了才罢手！

夏木蹲在角落里，安静地看着九歌的举动。忽然道：“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

毕竟是让夏木看到了自己最狼狈的样子，还看到了自己的身子。九歌也是面上一红，有些不自然道

“不是你的错！你尽力了！”

夏木踌躇了下后，还是开口道：“虽然我没有看到多少，但是毕竟事关女孩子的名节，你嫁给我吧！”

九歌惊的眼睛一圆，急忙摇头：“不用，不用，行走江湖，有些事情也是无可奈何的，你不用这样！”

九歌知道夏木知礼守礼。昨天的事情发生后，他肯定是想着怎么对自己负责呢！

夏木站起了身，有些局促道：“我说的是真的！你我被关在这同样的一个地方，还不知道会被关多久，如今又出了这样的事情，我理应对你负责。

况且，抛开这些不谈，我也是真心喜欢你，想娶你为妻的！”

夏木说的如此直白，倒是九歌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望后退了退，摇头道：“真的不用，真的不用。我是个江湖人，不是寻常闺阁女子，被男子看到一点就觉得失了名节。名节在我，不在他言。

况且你只是看到我的胳膊和脖子，不算什么。在外漂泊，受伤是常事。总不能受了一点伤，让别人看到了，就得以身相许吧，那我可没那么多自己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