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关,府里也开始忙碌起来,给皇上的表礼,给皇后的表礼,以及太子和各个王府,还有人情往来。
花嬷嬷每日都忙得团团转,有时还拉了纪凌烟来参详礼单,纪凌烟哪里懂这个,去了还不够捣乱的呢,于是花嬷嬷就让小丫头抱来一摞帐本让纪凌烟看。
纪凌烟只得认命的看起帐本,齐王府的产业很大,城外皇上御赐的皇庄,齐王府自己田庄、林地、店铺,甚至凉州还有齐王的产业。纪凌烟细细的看着,有不懂的就问花嬷嬷或蜜橘,蜜橘不愧是齐王府的大丫头,帐本、算盘、名册、就连每样物品的物价都信手拈来。
纪凌烟对于齐王府的产业就只有一个多字形容。好不容易看完了帐本,花嬷嬷又让人给她一本厚厚的名册和一串钥匙,让她去看着丫头们清点库房。她只能认命的跟着丫头来了库院,让人打开库房,一样样的清点,记档。
大到各种玉石摆件、古懂字画,小到手串珠子,纪凌烟都让人重新分类整理了一遍,因齐王府刚建府一年,又让人拿来礼单,在每件东西的后面加上这件礼物因何而收,谁送的,当时价值几何,现在价值几何。虽说现在整理起来有些麻烦,但以后翻看起来就容易了。
看着发了霉的整匹布料,纪凌烟便让针线房的人来了看着那些是可以暴晒的,那些是不能暴晒的。让看守库房的人以后每月都要挑了好日头的时候搬起来晾晒。又把那些贵重的字画,让人找了油纸包起来。
过了五日整理好,当纪凌烟把钥匙和名册都交给花嬷嬷后,花嬷嬷也惊讶了,没想到纪凌烟还有这份心思呢,不由得点头称赞。
接下来便是送礼了,宫里自然是头一份,这份得由齐王亲自送,按规矩皇后那里该由王妃送去,因齐王府没有王妃,而纪凌烟也只是一个王姬,李祐便一起送了。
临近年关,军中事务也很繁多,李祐只待了一个晚上就又回了营中。接下来便是太子府和各个王府以及长公主府,都是长史刘伯庸代齐王前去。再往下来的国公府、侯府等等勋贵和文武大臣人家,则让人根据品级派了人前去。
若是有前来拜访的,花嬷嬷则挑着可以让纪凌烟见的,把人领进内宅,别说送礼累,纪凌烟觉得收礼也挺累的,陪着人坐着,还不能冷了气氛。
终于到了年三十,年底人情往来这一关算过去了,而李祐也终于可以休假到过了元宵节。
晚上宫里有家宴,凌烟的品级够不着进去,只能李祐自己前往,待李祐走后,纪凌烟就忙着让人贴对子,挂灯笼,昨晚下了雪让人堆了雪人,还让人冻了冰灯。
一直忙活到晚饭时刻,吃过了饭,纪凌烟领着翎羽院的众人去了后花园放了烟花,觉得冷了又呼啦啦的回了翎羽阁,玩起了叶子牌。虽说第一次在王府过年,因只有她一个女主人,倒也过舒心。正玩得开心,就听二门处的丫头来报说齐王回来了。
众人只得收了叶子牌,待李祐进屋,纪凌烟才知道外面不知什么时候竟开始下起了大雪,赶紧给他脱了穿在外面的大皮氅,李祐突然拿出几枝梅花,有鲜艳的红梅,有黄澄澄的腊梅,还有雪白的白梅。
惊得纪凌烟“呀”的一声,没想到这钢铁直男还有这心思呢。顿时乐得见牙不见眼,忙让人去拿花瓶亲自插了放在炕桌上。那边跟着李祐伺候的内侍姜行也打趣说“王姬喜欢就好,王爷可是半道就从宫宴上溜了出来,把九洲池和陶光园转了个遍才挑得这几枝”
纪凌烟一听就更高兴,忍不住的搂住齐王亲了一口,顿时就惹得齐王说“没规没矩”那边丫头和婆子们也掩嘴浅笑。
看着红了耳朵的齐王,纪凌烟就笑得更高兴了。惹得李祐直呵她的痒痒,两人顿时闹作一团,也不知什么时候花嬷嬷就领了众人都下去了,在二人的笑闹声中,宣化二十九年到来了。
第二日天不亮,李祐便早早起来,今日要去宫里磕头,看着还在熟睡的纪凌烟不由得摇头浅笑。纪凌烟醒来后,齐王也正好回来,两人吃了早饭,齐王府的众人就给二人磕头拜年,纪凌烟让花嬷嬷把年节赏钱发给大家。
难得二人温情的过了几天,李祐虽说不用去营中,但依然每日事情不断。过了初五,花嬷嬷就把几串钥匙和一摞帐本帐册都交到纪凌烟手上,说是齐王的意思,以后齐王府就由纪凌烟管家。纪凌烟刚开始的几日还挺高兴,看了许多年的穿越小说,里面不都是为了管家之权而争得死去活来的。
可管了几天后她才知道管一个这齐王府不亚于管理一个中型的公司。若说东宫是缩小的三省六部,那王府就是再缩小的东宫,虽各归其职,但规矩也大。
如今纪凌烟有了管家之权,便可以与整个豫州城里的权贵交往了。即不可僭越了纪凌烟的身份,还不能失了齐王的面子,纪凌烟每日都过得很心累。
这日,花嬷嬷又递来一个帖子,说是长公主元宵节宴请各府夫人去长公主府赏花灯。这已经是自纪凌烟管家之后的第三份帖子。其实纪凌烟不太愿意参加这种无聊的宴会,一群老女人聚在一起比这个比那个,再一起恭维丈夫是最大官的那个,挤兑最不顺眼的那个,而那个人就是纪凌烟。没办法,谁让自己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呢,少不得惹来许多人眼红。
元宵节,纪凌烟带着花嬷嬷、蜜橘、小桃和冬柿来到了长公主府。长公主是皇上最小的一个妹妹,虽说不同母,但长公主从小养在太后处,故与皇上亲厚。
长公主府位于旌善坊与恭王府、勤王府、康郡王府以及镇国公府五府并居。积善坊与旌善坊相离较近,纪凌烟便出来的晚一些,听长公府的丫头说,长公主此次的赏灯大会设在了临渊阁,纪凌烟跟着领路的丫们一路从二门往后园走去,长公主府的面积是比齐王府小得多,却贵在精致,花园十步一小景,百步一大景。亭阁楼宇、青松奇树,样样不俗。
临渊阁是建在一座假山上,纪凌烟还没走到假山下就听到了里面的谈话声,跟着丫头上了假山,虽说是假山,可小径也曲折蜿蜒,站在山顶可以不仅看到洛河的河面,还可以看到天津晓月和应天门。
纪凌烟来得不算早,里面已经有好些夫人在了,纪凌烟给长公主行了礼,众人又按品级给纪凌行礼,虽说纪凌烟是个小王姬,可代表的却是齐王府。
众人坐定后又开始三三两两的说话,一群三四十岁的女人在一起说的无非就是家长里短,纪凌烟不想说话,便专心吃着桌上的点心,心想这从宫里出来的就是不一样,连点心都比自己家的好吃。
过了一会儿,有女使前来说太子妃有喜了,皇后娘娘下了口喻说这头三个月太子妃需卧床静养,又说吴王妃也去东宫陪着太子妃,就不来公主府了。
众人一听,赶紧向挨着长公主的一夫人说“恭喜夫人了”纪凌烟不认识她,忙看向花嬷嬷,花嬷嬷小声的说了一句郭家,纪凌烟就明白了。
关于太子妃,纪凌烟是知道一些的,太子妃也是郭皇后嫡亲的侄女,年轻时也算得上是才貌双全,风华正茂的年龄嫁给太子,奈何二人子嗣艰辛,大婚三年才生了平乐郡主,倒不是怀不上,而是怀不到三个月就小产了,如今已年约三十,膝下只有平乐郡主一个,太子与其他的侧妃、良娣倒是生了好几个,就连长子都是侧妃的。那边内医馆的内医们都说身体康健,并无什么隐疾。
“咱们为人妇者,就得三从四德,可不能学那些狐媚子,自己生不出,还不许爷们娶别的女人,您说是不是啊齐王姬。”正当纪凌烟思绪乱飞时,坐在她身旁的一位夫人说道,说完还笑眯眯的看着她。
“夫人说的没错。放心,这话我是不会告诉吴王妃的”纪凌烟也笑眯眯的说道,说完还不忘拍拍她的手,以示亲近。
“你...我并不是说吴王妃”这人看了看坐在首座的郭夫人一眼,赶紧赔笑道,郭夫人虽说还在跟别人夸着太子妃,可眼神却扫了这人一眼。
纪凌烟不再搭理这人,她与郭家的梁子全豫州都知道了,郭锦意现在已经被送去静慈奄给已故将士守孝了。这人想踩着她巴结郭府,也得看她愿意不愿意。
说来也怪,吴王妃乃是太子妃的亲妹妹,跟吴王也成亲也有十余年了,可膝下仍然空空如也,纪凌烟心想太子与太子妃是近亲,流产、怀不上正常。而吴王妃也怀不了,不仅吴王妃怀不了,就连府里的侧妃、王嫔们都没有孩子。纪凌烟心想,大概是吴王那方面有问题吧。
“我前日看了个话本子,甚是有趣,我说来给大家解解闷”这时又有一位夫人说道。对于这些人,纪凌烟不认识谁是谁,毕竟她才加入这个贵妇圈不到十天的工夫。
就听有人打趣道“别卖关子了,快快说了,让我们也听听”众人也点头附合。
“说的是一权贵人家,家里头正妻尤在,可这家的主人却任由那野路子的小妾把持着家计,连个孩子也没有,以至于绝了后,你们说好笑不好笑”那人说完就突地自己大笑了起来。众人也掩嘴看着纪凌烟笑了起来。纪凌烟心想,好啊,果然宴无好宴,敢情是请她来吃冷脸子来了。
心中不禁冷笑一声,面上不显“我也想到一个有趣的故事,也说出让众位听听”也不等众人答话就又说“话说有一个老狐狸,年老色衰,有一日走到一个葡萄架前看到架上的葡萄又大又圆,水灵灵的,心里想着,这葡萄肯定好甜,于是伸出前爪使劲的扒愣那架子,可扒了半天也够不着,气得老狐狸说,这葡萄肯定是酸的。哈哈哈,你们说这狐狸好笑不好笑,自己吃不到葡萄反倒说葡萄是酸的”说完也不看众人的脸色,自顾自的哈哈大笑起来。
“齐王姬真爱说笑”见大家都不吭声,长公主才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怎么,今日不是来讲故事的?”纪凌烟反问了长公主一句,敢取笑老娘,老娘让你们分分钟后悔,现在才出来打圆场,早干什么去了。
长公主心里也气急了,心想这一个个蠢蛋,你们想挤兑齐王姬我不管,可别在我府里啊。又气纪凌烟把自己都骂了进去。
于是笑呵呵的说大家都坐累了,若是不嫌公主府景色简陋,可自行观看。众人顺着这个台阶,三三两两的结队或去了窗边,或去了阁外。
此时天已经黑了,透过窗子可以看到外面,公主府已经点了灯,而洛河的河面上也漂着点点亮光,想来是人们放的河灯,纪凌烟看到不由得里痒痒的,正想找个什么理由辞了回府呢,就见蜜橘过来凑到她耳边说,齐王来了,正在前院等着呢。
纪凌烟便起身来到长公主身边,行了一礼说道,“长公主,我们家王爷正在前院等着呢,恕我先失陪了”又向各位夫人行了一礼,便缓缓的转身走了。
待走到门外,又悠悠的说道“让人回府拿些河灯,坐了一晌闷死了,我要和王爷去洛河边上放河灯”屋里众人听到又不由得抽了抽嘴角,想到这样不雅又赶紧拿帕子压了压。长公主心里恼怒的想着,以后请谁都不能再请纪凌烟来府。
纪凌烟来到长公主府的二门处,便看到李祐在此处等着了,此时正跟一老一少在说话,纪凌烟想这二人必是附马都尉和长公主的儿子,行了礼,李祐便带着纪凌烟离开了。
马车走到天街与天津晓月的的交叉口便停了车,李祐扶着纪凌烟下了车,便打发了马车‘“王爷,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纪凌烟不解地问道。
“赏花灯,有个地方最好”李祐一脸神密的说道,纪凌烟看到也不由得一笑。
二人并排走在天津晓月上,天津晓月凌架于洛河之上,全桥长两百米左右,分为三段,南连定鼎大街的是星津桥,北衔紫微宫的是黄道桥,中间最大的则是天津桥,之所以叫天津晓月,是因为桥中间有一座四角凉亭,每当每逢皓月当空,于黎明前登桥临亭俯望,四周碧水皆能见月,故又称天津晓月。今日是元宵节,倒也应景。
此时桥的两旁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桥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纪凌烟怕自己跟不上李祐的脚步,便上前一步想拉住李祐的衣袖,奈何李祐的衣服都是箭袖,纪凌烟只好改拉住李祐的手。
纪凌烟站在桥的正中间往下望去便可以看见洛河上的花灯随水逐流,大雍朝受前朝影响,对于女子的要求不严,此时的洛河边上多是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女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