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到了十月,豫州城不仅没有迎来赈灾归来的众臣,反而收到荆州太守的八百里急奏,说是灾民发生暴乱,杀了钦差,抢了赈灾的官粮,如今暴乱的灾民已达三万有余。
朝野震惊,上一次收到奏折还说赈灾诸事顺遂,已经给灾民们发放了粮种和过冬的粮食,怎么这次竟收到灾民暴乱的折子。
皇上大怒,杀钦差,抢官粮,乃是对皇权的挑衅,太子更是建言调江南道的府兵前去镇压。吴王则出面说此事颇有蹊跷,愿意亲自前去调查清楚。而太子则坚持要派兵镇压,为此兄弟二人在朝堂上吵了起来。
皇上为此头疼不已,狠狠责骂了二人。冷静下来,又想到吴王在豫州时役时表现出来的能力,更是认同的他的观点,便同意了他的所请。
只是太子竟以吴王身体不好为由,举荐了吏部左侍郎,而吴王则认为派个皇子前去,更能显出皇上对灾民和此事的重视。二人为此又大吵了一架,气得太子竟连吴王不敬长兄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
皇上听了气得拿镇纸砸伤了太子的脑袋。还把吴王责骂了一顿。太子不死心,竟派人给李祐传话,让李祐向皇上建言派吏部左侍郎前去,李祐以京郊大营正在操练士兵为由打发了来京郊大营的东宫长史。
最后皇上还是派了宁王前去灾去查清事实。又勒令太子和吴王各自在府内禁足一个月。
太子听说派了宁王前去大发雷霆,砸了一套茶盏,后又叫来东宫长史商议此事“那件事做得滴水不漏吧”
“是,微臣亲自交待下去的,只是宁王前去,微臣怕他当真查出来什么”
“怕什么,别说他查不出来,就算查出来又如何,他敢把实情告诉父皇吗?”太子不屑的说道。
“为防万一,是不是派了死士..”长史话不说满
“不行,寻常人等倒罢了,若是宁王出事,父皇少不得要彻查到底,得不偿失”太子略一思忖说道
“是,微臣明白了”
“哼,孤竟想不到三弟如今连孤的话都不听了”太子一想到此事,便不由得生气。
“微臣认为这正是齐王高明之处”长史说道
“何出此言?”太子一听狐疑的问道
“殿下您想,齐王手握京畿大权,若是他当真听了您的话向皇上建言,那皇上岂不是要忌惮于您。而齐王更是朝不保夕。想来,他越是如此不近人情,皇上越是看重他”长史顺了顺胡须说道
“不错,你说的在理”太子听了点点头说道
“只是吴王那里不知是否有了争权之心”长史又担心的说道
“哼,他一个病秧子,连个子嗣都没有,还想跟孤争?待孤登上宝座,第一个便收拾他,以泄这些年来孤所受的屈辱”太子恨恨的说道
“是,如今之计是灾民暴乱之事”长史又提醒道
而此时的吴王府,吴王也在书房里召见重要的人“此事已经板上钉钉,万不能再让太子逃脱”吴王一改平日温和的形象,一脸冷峻的说道
“殿下放心,臣等已经掌握了确切的证据,不管您去与否都无关紧要”来人信心的说道
“只是臣担心,宁王殿下是否会将证据交给皇上”这人又担心的说道
“贵妃这些年在宫里受了皇后不少刁难,他在朝中又事事受太子排挤,他与太子之间早已不能说和,且看他如何巴结老三便能看出来”吴王摇摇头说道
“本王只是有些担心,太子不会坐以待毙,此事还需你亲自看着”吴王又说道
“是,臣明白”
三日后,宁王便轻车简从的向淮南道出发。
当然这些都与纪凌烟无关,此时纪凌烟正研究她的报馆。李祐告诉她,就算得到一些重要的消息也不是能随便发出来的,一些无关紧要的消息,不一定能引起人的注意。沿途设置的供给点,所需的银钱不菲,此事还是作罢。
纪凌烟无奈,报馆的事只能作废。入了冬,连下几场大雪,天气寒冷异常。纪凌烟的煤炭生意很是红火。
夏正堇进了户部,这次也随户部的左侍郎去了淮南道赈灾,左侍郎被杀,也不知夏正堇如何,纪秋月听说了一急之下竟早产了,孩子胎位不正,甚是凶险,柳氏亲自到王府求了王府的内医和稳婆前去。纪凌烟也跟了去,让人拿了老参。
好在朱内医医术了得,稳婆又有经验,逢凶化吉,诞下一名麟儿。只是想到生死不明的夏正堇,夏府又是愁云密布。
见纪秋月无碍,纪凌烟便回了王府,打发人送去了许多的东西。待到年根底下,宁王一行人终于回来了,众人异常狼狈。宁王回到豫州直接进了宫里,连衣服都没换。
大业殿里,宁王站在一旁,皇上看着桌上的奏折和帐册,气得直喘粗气。
“你所说的可是真的?”皇上狠狠的盯着宁王不死心的又问了一遍。
“父皇,这血书乃是淮南道受灾的灾民所写,每户灾民都亲自按了血印,有的人家家里只剩下老妪和幼童,也在上面按了血印的”宁王如实的说道
说到这里想起那些灾民不由得红了眼睛又说道“父皇,此时的豫州一片详和,而千里之外的淮南道已经是人间惨狱,灾民们把一切能吃的都吃了,甚至..甚至易子而食”宁王说到此处不由得坐在地上痛哭起来。
他自小锦衣玉食,只觉得最苦的事情莫过于每日早起读书,可此次淮南之行,却让他明白什么是天皇贵胄,什么是黎民百姓。
“儿臣每每梦到那些灾民的情形都会从梦中惊醒,父皇,那些灾民太苦了”宁王平复了一下心情又说道。
“奏折上所写可是事实?你知道欺瞒朕的后果”皇上仍旧不死心,又冷冷的说道
“是,这奏折乃是户部从七品给事中夏正堇的折子,他此时正在应天门外等着候见”宁王跪在地上如实的说道
“传户部给事中”皇上气急反倒稳了心神,冷冷的说道。
“行了,你先回府吧”皇上见宁王还跪在地上,衣服褶皱不槛,神形狼狈,又温和的说道。
“是,儿臣告退”宁王知道这里没他什么事了,便行了一礼弯腰退出了大业殿。
很快,内侍便领了从七品的户部给事中夏正堇进来。夏正堇原本也是一俊朗的少年,经过这几个月的洗礼竟有些沧桑之感。
他行了礼,皇上并不叫起。
“你是大雍三十一的进士?”皇上冷冷的问道
“是”夏正堇伏在地上,郞声答道
“这奏折可是你写的?”说着皇上便把那道奏折扔了下来,夏正堇抬头看了一眼,答道“是臣所奏”
“你可知污蔑太子是何罪?”皇上突的高声呵斥道
“臣没有污蔑太子,臣只是如实上奏”夏正堇答道,语气不卑不亢,他自写了这份奏折,便想到了种种后果,只是觉得有些对不起纪秋月和孩子,若是自己获罪,少不得给她写封和离书,以免连累了她
“你是不是以为攀上了齐王就可以为所欲为?”皇上气急
“臣食君之禄,为君分忧,臣的功名和官职乃是皇上所赐”夏正堇依旧跪在那里不动,声音不高不低。
“为君分忧?你这是为君分忧?分明是给朕惹了一个大乱子”
“来人,把夏正堇押进大牢”皇上说道,门外的禁卫听了进来。
“臣告退”夏正堇行了一礼,起身向外退去
“你还有没有什么要说的?”皇上见状又问道
“臣所思所想尽已奏明圣上”说着便退出了大业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