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公明有些茫然。

他那张老而帅的国字脸上，目光空洞，剑眉紧锁，在眉心位置硬生生挤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我是谁？

我在哪里？

眼前这小帅逼特么的又是谁？

……

受到来自灵魂三问的连续暴击伤害后，赵公明似乎回忆起前不久发生的事，神色渐渐变得黯然，看起来有些萎靡不振。

“饿否？”李永生回过神，抓起一片鹿肉递到赵公明嘴边。

“……”

“能酒否？”

李永生凝视着赵大爷黯然伤神的脸色，端了一碗三粮液，一脸悲壮、坚定和真诚。

就像交往多年的好兄弟，临别之际，端一碗酒，道一声：

哥哥，一路走好！

赵公明的眼睛一亮，旋即又黯淡了下去，缓缓闭上眼，默默摇了摇头。

顺便，嘴角溢出一股鲜血。

大罗金仙巅峰高手就是不一样，吐了一个多月的血还没挂掉，看得李永生都有些羡慕了。

“来吧，哥哥，喝了这碗酒。”李永生固执的端着酒碗，凑在赵公明的鼻子跟前，不肯收回。

他就不信了，只要是个洪荒男神仙，谁还能拒绝三粮液的味道？

果然，赵公明睁开双目，瞅一眼李永生，低头凝目，盯着那一碗清冽的三粮液一声不响。

赵大爷喉头微动，咽了一口唾沫，道：“此酒，可有名？”

“三粮液，”李永生洒然一笑，道：“纯粮酿造，酒香醇厚，后劲绵柔，隔日不上头。”

说着话，将酒碗再往前凑了凑。

赵公明目光闪动，慢慢露出一抹笑意，张口示意。

吨吨吨！

三大口，一碗三粮液灌下肚，赵公明微眯着眼睛，仔细品味着，原本苍白的脸上出现一抹淡淡的红晕。

“好酒！”

“是。”

“你自酿的？”

“是。”

“黍、稷、稻三种粮食，采用酒曲发酵之法？”

“差不多。”

“此酒方可愿赠录某家一份？”

“想的美。”

“啊？”

“我的意思是，你既然已经很美了，就不要想的太美。”

李永生又倒了一碗酒递到赵公明嘴边，瞅着有点懵逼的财神爷，笑道：“这是兄弟吃饭的行当，给了你，让我喝风去？”

赵公明老脸一红，道：“是某家唐突了。”

李永生哈哈一笑，道：“我又不是佳人，何来唐突一说？

酿酒之法不给你老哥，可没说酒不给你饮啊，放心，你的酒，我包了。”

赵公明默然片刻，道：“多谢。”

“客气了。”李永生抓了几片鹿肉喂给赵公明，又往自己嘴里塞了几片，慢慢嚼着。

“你的丹药很好。”赵公明三碗酒下肚，心情明显好转，话也多了起来，“你修习炼丹术多久了？”

“惭愧，炼丹三百年，目前只能凑合着炼制几炉地阶丹药，还是悟性太差了。

唉，都是贫穷限制了我的天赋，这一点，我不如人教的太上老君。

甚至，就连人家的亲传弟子玄都大法师都有所不如啊，听说人家炼丹，用的都是百万年以上的灵药、仙草……

奢侈，太奢侈了！”

李永生仰面向天，轻吐一口气，显得甚是落寞。

“……”

赵公明张口欲言，却又觉得无话可说，眼前这个小帅逼太嚣张了，偏生又寻不到啥毛病。

“哦对了老哥，你是几百岁进阶天阶炼丹师的？”

“呃，某家擅长与人斗法，炼丹之术甚少涉猎。”

“擅长斗法？”

李永生上上下下打量着被人打的生活不能自理的赵公明，眉头微皱，似乎有些疑惑……

也许，还有一丢丢的嫌弃。

“呃，其实，某家最擅长的还是赚钱。”赵公明舔了舔自己的舌头，觉得有些口干。

“赚钱？”

李永生终于来了兴致，干脆拉过来一条木凳坐在赵公明对面，两眼放光。

“赚钱这种事情，我一向都是很有想法的，可惜，一直都没什么机会。

老哥，教我。”

李永生目光炯炯，满脸真诚，让赵公明无法拒绝。

“咳咳，这生财之道么，”赵公明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终于恢复了自信，“其实很简单。”

“多简单？”

“就跟饮酒睡觉一般简单。”

“譬如？”

“譬如，你炼丹所需材料价值三千灵石，若炼成一炉地阶丹药，就算卖个十万灵石，也是应当的。”

“呃，明白了。”李永生沉吟着，扳指头计算一番，“也就是说，这段时间，你老哥吞服了我的三百五十八万灵石？

而且，这还不包括治疗费、床位费、护理费、餐饮费，以及将近一千万枚灵石的体检费。

嗯，再加上五成左右的个人所得税……”

“等等！”赵公明闻言，有些心惊肉跳。

这小子，脑回路有点清奇啊。

刚才还好好的说赚钱之事，怎么就突然开始清算医药费了……

区区灵石，对财神爷赵大爷来说也不算啥事，问题是这小子明显在讹人啊！

什么狗屁体检费，价值一千万灵石？就算让月宫亘娥姐姐亲手帮他检查身体……

呸呸呸

不生气不生气。

“怎么，觉得有些贵了？”李永生不动声色的问道。

“何止是贵！”赵公明一生气，嘴角就开始溢血，“你的那个什么体检费，竟然比丹药还贵！”

“呵，老哥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啊？

不检查清楚，我如何对症下药？如何配制丹药？如何君臣佐使慢慢调理你的生机？

病急乱投医可是要死人的，老哥！

更何况！

你可知晓，就那么一盏茶功夫的体检，我动用了多少医道先贤多少寂寞岁月的研究成果和实践经验？

时间就是金钱啊，我的好哥哥，你难道就没算过这笔账吗？

悲哀，实在是悲哀！”

李永生痛心疾首，慷慨陈词，满脸悲愤，为那些医道先贤们无数岁月的默默奉献而觉得有些不值……

“可是……”赵公明听得有些迷糊，“就算如此，那也是别人付出的时间啊。”

“看看，看看，这还是人话吗？”李永生失望的转过脸，眼里似乎有泪光闪烁。

“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你们这些修道高人，吐纳天地之灵气，采补日月之精华，修得长生道果，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你们可曾念及这诸多大机缘、大法力，也不过是天地日月无私之馈赠，你们可曾心中愧疚？

同样的道理，你们修的莫大神通法力是你们自己的，我的医道就不属于我自己了？

时间就是金钱啊，老哥。

悲哀，实在是悲哀！”

……

二人都不说话了。

这个天都快聊不下去了。

不过，李永生的基本目标已完成，剩下的，就是继续忽悠……咳，就是继续摆事实、讲道理。

倒是财神爷赵公明大爷，不愧是盘古大神开天辟地时诞生的第一缕清风，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这小子，是有求于我吧？

“小子，你有什么烦心事尽管开口，你这兄弟，我认了。”

老哥挺上道。

“是这样的，”李永生斟满一碗酒，双手敬上，“我需要很多很多灵石，真的，老哥，兄弟我都穷怕了。”

“你要那么多灵石干嘛？”赵公明皱眉问道。

把对财帛的过度野望，能够说的如此真率、如此清新脱俗，眼前这小子还真合财神爷的心意。

“唉，一言难尽啊。”李永生叹口气，又给老哥赵公明满上一碗三粮液。

“说说看，我喜欢听励志故事。”赵公明品一口酒，笑眯眯的说道。

“我有一个项目，需要很多很多灵石，初步预算，一期工程可能得五千万枚灵石。”

“等等……什么是项目？”

“项目，就是把一个美好愿景，通过一系列的精心构思和运作，变成现实的一种方式。”

“呃，了解，请继续。”

“我这个项目呢，不仅需要大量的灵石投资，更重要的是，目前急需一位精通财务管理的经理。”

“再等等，什么是经理？”

“经理嘛，就是有经历、有理想的天才。”

“说重点，别净整些虚头巴脑的名词出来，那玩意挣不来灵石。”

“好好好，说重点。我这个项目呢，往大了说，就是提高百族万灵的生活质量……

往小了说，就是对三粮液目前的配方和酿造工艺，进行深度开发。

争取五年内酿造出品质更优、口感更佳、余味更绵柔悠长的五粮液，九年内酿造出极品九粮液。

该项目的二期工程……”

赵公明瞪着李永生，半天都插不上话，几次想参与意见都被无情抢了话语权。

这小子，说来说去，不就是要酿酒吗？

多大的事儿！

这点小忙，老哥帮了。

还别说，让这小子一说，想想什么五粮液、九粮液、茅台仙酒、恒河水老白干……

老夫口水都吞咽不及了。

“我说永生啊，”好不容易等李永生画饼完毕，赵公明赶紧插话，“不就是酿酒么？

那个什么经理，不用找别人了，老哥我干了。”

“老哥，当经理很辛苦的。”李永生好意提醒。

“辛苦？干什么不辛苦？不吃苦中苦，何来人上人！唉，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是太过浮躁了。”

“老哥，项目经理的工作千头万绪，很劳神的。”李永生继续提醒。

“不怕，难道比修炼还劳神！”

“老哥……”

“永生，无需多言！”

“可是……”

“怎么，不相信老哥的能力？

不就搞片土地种植粮食、灵茶、灵果，再搞一个珍禽异兽养殖场，形成种田、挖矿、御兽、酿造、销售等为一体的循环互补产业链嘛……

多大的事！”

于是，接下来的两三个时辰，都是财神爷赵公明在讲，李永生在听。

不，是在学。

专业，太专业了。

赵公明提出的一些经营思想和思路，听得李永生一愣一愣的，甚至一度怀疑——

到底自己是穿越者，还是眼前这位赵大爷才是穿越者……

比如，赵大爷认为，所谓的种田、挖矿、养殖，其本身的利润空间实际上是很小的。

甚至包括酿酒，本身也挣不来多少灵石。

只有将这所有的产业都联系起来，互相刺激，让财富流通起来，才可能挣到很多灵石。

“当然，这只是帛币积累的初级形态，要想挣更多灵石，我目前的设想是制定标准。

比如，制定酒的标准……

……”

很多专业术语，李永生听得云里雾里，一知半解，反正就是觉得很厉害。

这下，他终于放心了。

赵公明在经理的岗位上，一定能干出一番大事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