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土孙……呃、就是那个镇守使大人,正躲在红尘酒馆地下七八丈处专注破阵,突然就被一个漩涡吸进去了。
蹲在他身后的土洞里、正捧了一个阵盘念念有词的白朴先生,百造山金仙境仙人,比他还先一步被吸走。
什么情况?
到底是土行孙的师弟,反应灵敏,临危不惧,被吸的瞬间,就祭出数件法宝护住自身。
一阵舒适的眩晕过后,他已经坐到一张巨大的、奢华无匹的罗汉床上了。
他,变成了一只土拨鼠。
英俊,富态,毛色光亮柔顺的一只土拨鼠!
“嗯?我怎么变回本体了?不过也好,还是这个样子舒服,又能开始愉快的打洞、玩耍、偷萝卜了……
话说,祖师爷爷药园里的大萝卜,真香,咬一口嘎嘣脆,比万年白参好吃多了。
只可惜,大师伯家的白鹤哥哥太小气,每次追着我们几个打,往死里打的那种,还不准告诉师长们……
等等,大师伯是谁来着?隔了这么多年,都有点迷糊了;到底是南极仙翁师伯,还是广成子师伯呢?估计是南极仙翁……吧?
不管了,此处土质甚好,待我先打几个逃命的洞……”
于是,他毫不犹豫的走下罗汉床,对那些金碧辉煌的玩意不屑一顾:“哼,一些虚头巴脑的玩意罢了,岂能与我行土孙挖的洞相提并论!”
啊,打洞的感觉太舒畅了!
咦,这是谁家的菜园子?
绿油油的菠菜,金灿灿的油菜花,粉嘟嘟的……吸溜,是萝卜花吗?
萝卜,全是萝卜,全是我的萝卜哟……
……
于是,当李永生缓步走进法阵时,就看到这样一幕——
一只壮硕的土拨鼠,趴在一片草地上,四条粗短腿儿抱住半截枯枝,身子一抖一抖的,喉咙里发出甚为满足的呻唤……
“这是什么情况?”李永生吓了一跳,猛地向后退了半步。
还有这种姿势?
他揉了揉额头,摇头苦笑,顺手……又开启了两层幻阵。
云娘说的对,这种以遁法为特长的金仙境仙人,困阵的效果不是很牢靠,还是幻阵靠谱。
当然,杀阵效果最佳。
还别说,就这么让师姐指点一二,李永生的法阵造诣竟然突飞猛进,就连云娘自己都承认,小师弟的法阵天赋相当凑合。
绕着那只土拨鼠走了一圈,李永生感觉有些棘手。
这位惧留孙的徒弟、土行孙的师弟、天庭派驻天涯海角的镇守使大人,还真让李永生有些犯难了。
当然,他最大的顾忌,还是天庭镇守使这一职位,冒昧打死一位在职的天庭官员,肯定会招来泼天大祸。
放了吧,终究是后患;
困住吧,也不是办法。
不如……
打死吧,还是打死吧?
“这只土拨鼠,挺伤脑筋的呢。”李永生干脆再开启了一层幻阵,为自己多加了一层保险,这才挤进对方的幻境中去。
一进幻境,他就有些懵。
这位镇守使大人,喜好还真是别致,竟然将自己陷入一个不足半亩的菜园中,难以自拔。
这只土拨鼠抱着一根大萝卜,死命往出拔,那萝卜却似扎根泥土里,纹丝不动。
它都快急哭了。
而李永生自己,就在进入幻境的瞬间,竟变成了一只白鹤……
‘我去,这幻阵有毛病啊,怎么连我都给变幻了。’
不过,想想自己摆布的,本来就是一个残缺的幻阵春意来,他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只要神魂没有迷失,就不算失陷,还算不差吧。
问题是,这白鹤……他低下头,使劲弯着脖子向下面瞅了一眼。
还好,是个男的。
李永生所幻化的白鹤,一身银色羽毛,鹤颜鹤发,挺胸昂首阔步走,顾盼自如脖子长,总体来说甚是神异。
那土拨鼠正在努力拔萝卜,骤然看见一只白鹤盯着它看,好像还在残忍的活动着爪子、翅膀;
它好像都能听到“嘎巴嘎巴”的响声……
“白鹤哥哥,饶命!”
土拨鼠猛一哆嗦,放开那根萝卜,浑身瑟瑟发抖,趴在地上连连作揖求饶。
‘嗯?我认识你么?’
李白鹤……咳、李永生伸了伸修长的脖颈,想要流露出一丝善意,于是,便桀桀一笑……
这笑声,也太魔性了。
把李永生自己都吓了一跳,更别说那只,原本就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土拨鼠,听到白鹤的笑声,瞬间就湿了。
哦,不对,是尿了。
“白鹤哥哥,我都好几万年没偷祖师爷的萝卜了,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小弟这一次吧;
放心,给您老哥的孝敬,一份不少,回头就送到大师伯的洞府里去,老哥您在洞口附近散步即可。”
土拨鼠说着话,胆气慢慢顺了,笨手笨脚的爬起来,凑近前去给李白鹤揉肩、捶背,脸上堆满了憨厚的笑面纹。
祖师爷?大师伯?
嗯,有点意思。
行土孙的祖师爷,自然便是惧留孙的师父、阐教圣人元始天尊了;
那么,大师伯是谁?
广成子?还是南极仙翁?这两位仙人在阐教的身份地位,向来有些微妙,李永生有些迷糊。
‘这一题不重要,略。’
“我说小鼠啊,这些年不见你来偷萝卜,跑哪里去撒欢儿了?”李白鹤又是桀桀一笑,问道。
“白鹤哥哥,”土拨鼠讪笑道:“兄弟命苦啊,不像哥哥您,跟随咱阐教大名鼎鼎的福德金仙无尽岁月,沾了福德气运,自是不用受苦、入劫……”
“桀桀桀,说重点!”李白鹤冷声道。
“好好好,说重点,”土拨鼠低声下气的谄笑着,“那一年不是要封神了么,兄弟我胆小怕死,本想躲着不去……
无奈,我师父接到祖师爷的法旨,不得不去,他老人家只好携了我师兄土行孙、兄弟我两个下山,挑拨、咳,帮助那些人族诸侯,攻打他们自己的人王。
后来,我师兄土行孙被张奎斩杀,元神被天庭封为土府星君,也就是土地公的头儿;
师父忧心兄弟我也会陨落,便带着我回到夹龙山飞云洞,想避避风头再说;
谁料,祸从天降,那截教的云霄娘娘欺人太甚,竟追了过来,祭出混元金斗,轰塌了我师父的洞府……
我师父逃了,兄弟我……也陨落而亡了。”
这只土拨鼠看来是真的惧怕白鹤哥哥,问一句,答一堆,颇让李永生满意。
而且,讲故事的时候,思路清晰,口齿伶俐,详略得当,情节曲折动人。
嗯,怪不得能封神。
兄弟,李白鹤哥哥看好你,迟早白金、咳,迟早升职!
桀桀桀桀……
“那你小子是怎么当了天庭的官儿了?”李永生继续问道。
“唉,一言难尽呐,”土拨鼠闻言,顿时有些垂头丧气,有些郁闷的说道:
“据我师父他们闲谈时说过,原本,三教圣人在紫霄宫签下封神榜,约定了非身死道消的仙人,不用应劫上榜;
可是,随着咱们阐教和截教的矛盾升级,死伤的仙人实在太多了,于是,天庭干脆又列了一个神位名单;
那名单上,都是些低阶神位;
我师父本来已经为我寻来一截先天灵根,打算为我重铸元神、肉身;
可我那师兄土行孙不知哪根筋抽了,竟然主动出面,在天庭为我求来一个芝麻小官……”
“桀桀桀,估计是你师父为你寻来灵根之事,你师兄并不知晓,担心你魂飞魄散,才为你求来天庭神位的。”李白鹤安慰土拨鼠,用翅膀轻轻拍了拍它的肩膀。
结果……
那土拨鼠,被自己一翅膀直接拍趴下了。
“白鹤哥哥……住手!”土拨鼠慌忙喊道,“兄弟我现在扛不住您老哥的捶打、咳,教训了。”
“为何?”李白鹤有些奇怪的问道。
“唉,被天庭封神,说是有天道加持,法力比原来要强大很多;
可是!
兄弟我一旦被禁锢元神,便是一个化神、归道境炼气士都打不过啊……”
瞅着悲痛欲绝的土拨鼠,李白鹤、永生心中默然,同情了半秒眼前这二货,突然有了一个主意:
“鼠啊,哥哥我好久没有下山了,向你打听个人。”
“谁?”土拨鼠用粗短的前腿抹去眼泪,挺直了身子,“哥哥要打听谁?放心,这方面兄弟我还是很有办法的;
毕竟,我师兄土行孙,就是天下土地公的头儿,门路广着呢。”
‘靠,还顺便不忘给自己的鼠脸上贴金,真把萝卜当大葱了。’
“是我成道前的大哥,”李白鹤伸长了原本就很修长的脖子,仰面向天,桀桀一笑,道:
“他老人家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跟我师父他老人家也是忘年之交、道友相称,曾得人教大师伯当面夸赞,并传他炼丹之术……”
李白鹤用余光瞥一眼土拨鼠,发现这货……咋又湿了!
还缩着脖子,浑身抽抽个不停,两眼空洞无神,一看就是怂货。
不就是想给那位“老哥”脸上贴点金么,也好以后让你小子不敢轻举妄动,我容易吗?
“桀桀,我那老哥,英俊潇洒,福德深厚,为人最是仗义,粪土当年万户侯;
可以说,在我还未成道的那些漫长岁月里,上至洪荒老姑娘、下到妖族小幼狐,无不以一亲他_的芳泽为荣;
这么说吧,当年,他就是咱洪荒的大众情人。
据我师父说,谁要能与他结缘,便能沾上他老人家的福德之气,堪比包养咱阐教的云中子师叔……”
李白鹤吹的有些过头,只好渐渐压低声音,打住话,斜眼一瞅——
得!
土拨鼠,直接抽抽过去了……
只见它额头挂满黑线,口吐白沫,两眼倒翻,四条粗短小腿儿,无助的……
摆成一个大大的【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