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切磋,实际上仿佛是教学,无论是气力,还是技巧,盛长槐均比不上全旭,毕竟他就会一套基础枪法,动作倒是标准,但缺少了变通。
比试了十几回合,盛长槐便失去了兴趣,他又不是受虐狂,明知道一点也不是对手,又怎么肯继续下去。
“不比了,世兄枪法绝绝,家学渊源,我全然不是对手,这样比下去,不仅我没有进步,还累的世兄迁就我,放不开手脚,好生无趣。”
这话也正常,切磋切磋,能力差不多那叫切磋,能力相差太大,还缠着不放,那叫自取其辱。
“长槐的枪术,我看基础扎实,为何却仿佛全无变化之术,就好像。。好像只学了启蒙的动作一般?”
这全旭倒也识货,十几合便发现了盛长槐的弱点,像盛长槐这样,对付普通人倒还可以,遇上真正的习武之人,用枪反而成了累赘,还不如用棍。
“哎,世兄有所不知,也有人说过,我练习的这套枪术,乃是一套启蒙枪术,真正的杀敌之术,我尚未学得。”
说完,盛长槐便将自己的身世介绍了一遍,反正又不是什么秘密,在扬州稍加打听,谁不知道通判长兄的继子,从小是在戏班子长大。
这全旭听完,不仅没有鄙视,反而觉得有些羡慕。
“贤弟母亲好歹尚在人世,日后多加探查,总有重聚之日,我看通判对你也算尽心,虽然过继给了嫡亲哥哥,但也对你甚是关心,哪里像我,一出生便害死了母亲,父亲更是因此不愿意管我,比起这些,我反而有些羡慕贤弟了。”
说完,这全旭也不等盛长槐询问,便将他的身世一五一十的告知了盛长槐,这也是因为和盛长槐一见如故,好比亲兄弟一般。
原来,这全旭哪里是来扬州舅舅这里求学,而是离家出走。
十几年前,西夏自立,趁宋辽大战之时,侵袭西北边境,全旭父亲全武率兵迎敌,前线传来消息,说是大宋兵败,全军覆没。
那时候,全旭的母亲身怀六甲,听闻这个消息之后,竟然早产,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剩下全旭,但也耗尽力气而亡,一个月后,全武回归,得知自家妻子去世,伤痛欲绝,竟然怪罪到自己刚出生的幼子身上。
自此以后,好长时间对全旭不管不顾,幸好有祖母垂怜,将全旭养在自己房里,这才得以安然长大,全旭七八岁的时候,父亲虽然不像之前那样,但也不怎么关注。
全旭虽然拜在张载名下,但是张载之前更喜欢的是武事,所以,受到老师的影响,全旭从小就对兵法习武颇有兴趣,当然,在这和上面也是有些天赋。
全旭初学枪术的时候,也和盛长槐一样,没有名师教导,还是张载托付了一些西军将士,给全旭教授了一些军中枪术,西军不比厢军,擅长枪术的不要太多,虽然皆是大路货色,但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也是足够了。
待全旭大些,枪法逐渐达到瓶颈,便央求父亲将家传枪法教授,但却惹的全武大怒,令他专心习文,放出话来,全家的枪术,只会传给嫡长子全宗。
还好全旭的兄长自知天赋不如弟弟,偷偷将全家的枪法倾囊相授,全旭才有如今的成就,可就是因为偷学家传枪法的事情,被全武知道之后,狠狠的呵斥了一番,还让他在祠堂罚跪。
这全旭也是性子烈,晚上趁全家入睡之时,带着自己贴身的长随,也就是奶母的儿子,偷偷离家出走,直奔扬州,投奔自家娘舅。
可惜,因缺少路引介绍信,一路上都不敢进城,到了扬州也是如此,还被人偷了行礼,之后的事情,便是卖艺不成,惹来灾祸,和盛长槐一同打退流氓的事情了。
那名唤小红的老妈妈,便是全家老太太在看到全旭遗留的书信后,专程派到扬州照顾全旭的,又知道盛老太太在扬州,专门在信中叮嘱,替他看望盛老太太。
“你说说,天下哪有这样的父亲,明明我在武事上更加有天赋,非让我从文,我也曾和老师打听过,我这辈子,如果努力到三四十,科举有望,我的天,三四十岁,就像我外祖父一样,当不了几年官,到老当个县令,不说这前途黯淡,我也不喜欢这种日子。”
全旭嘟嘟囔囔的,全然没有刚才在盛紘面前那样进退有据,刚才盛长槐也问过全旭的年龄,比盛长柏还大半岁,虚岁上比盛长槐大三岁,今年十三。
到底是少年心性,大人不在身边,有个投缘的好朋友,啥话都说,什么自家老爹老糊涂了,要不然现在才混个五品游击将军。
要是他们家老爹支持,虽然这几年边疆安稳,但也非长久的事情,有朝一日,他要是能上阵杀敌,立功受封,肯定能超过自家父亲,到时候看他还怎么在自己面前摆父亲的威风。
想到这里,这全旭竟然忍不住的嘿嘿傻笑,盛长槐能看出来,虽然对自己父亲颇有怨言,但在全旭心里,还是想能有朝一日,得到父亲的认可。
要不然也不会在练习武艺,学习兵法策论的同时,还能在四书五经上,以十三岁的年龄,能够做到通读,已经很不错了。
两者兼顾的难度有多大,盛长槐自己就是这样,又岂能不知道要花费多大的心力时间。
不过两人倒是同病相怜,之前盛长槐的母亲虽然在世,但音讯全无,也只能靠着祖母才能在盛家待下去,父亲也是一样,不怎么宠爱,反而有些厌烦,两人的处境不说十分,至少有八九分相似。
要说人生四大铁,那肯定是一起扛过枪,一起同过窗,一起分过脏,一起嫖过娼,他们两人这第一铁勉强算经历,马上又是第二铁,聊来聊去,感情愈发亲密。
这全旭不愧是武将的儿子,兴致一上来,就要拉着盛长槐结拜,盛长槐拗不过,只能答应,这院子里面也没有条件斩鸡头,烧黄纸。
两人便在兵器架子前,对着长枪起誓。
“皇天在上,厚土为证,我盛长槐(全旭)虽为异姓,就此结为兄弟,同心协力,共同进退,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皇天后土,实鉴此心,背义忘恩,天人共戮!”
说完,两人向天拜了三拜,便互相称呼大哥二弟,感情就此更胜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