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给骑兵们休息的时间,只有短短的两刻钟,两刻钟之后,补充完粮食和清水的马匹上,骑士门又一次整装待发,除了刚才受伤的骑手之外,所有人虽然带着一丝倦意,但眼神中却比刚才的杀气更重,因为他们知道,这一次,要么生,要么死。
“时间到了吗。”
这一次,顾廷烨的语气也十分凝重,因为他知道,如果盛长槐的谋划落实,这将扭转涿州战局,如果盛长槐上面说的都是真的,涿州这一颗钉子,将会永久的插在这片土地上,辽军会拿涿州一点办法都没有。
还没等李逵说话,顾廷烨就看见西城远方,升起了一个大大的烟花,李逵看着这个烟花,面带喜色,兴高采烈的说道。
“就是这个,就是这个,咱们家侯爷说的话,啥时候落空过,说是这时候来,就是这时候来。”
李逵话音刚落,城外就传来了轰轰隆隆的爆炸声,就连听惯了手榴弹爆炸声的大宋将士们,脸上也露出惊叹之色,这声音听起来,比手榴弹的威力大多了。
“开门,出城,咱们接应西平侯去。”
顾廷烨这边暂且不提,西城主帅耶律良才,这时候已经懵了,刚才南城遇袭的时候,出于对同族的担忧,他将自己麾下一半的人手都派出去了,军营中只剩下不足一万人,这其实到不是他懵逼的原因。
从辽军围城开始,从来没考虑过自己后方会遇到袭击,从涿州到易州,路途遥远,有四十里路,中间还有一个小城,虽然大部分百姓都被大宋强制迁走,但还有两三千驻军,一旦易州宋军有任何异动,他们都能及时派人送信。
所以今夜他让将士们戒备的时候,并没有对后方派出多少探马,而且,他已经派人在涿州西城附近搜索了好多遍了,大宋西城没有任何伏军,所以他在知道南城情况后,预料到今夜宋军夜袭到此为止了。
不是耶律良才无能,因为以现在宋军的实力,是不可能发起两场夜袭的,这一次,辽军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应对,宋军要是在敢偷袭,那就是找死,所以耶律良才才决定先去休息,明天和本次辽军西京道主帅商议报复宋军的事情。
“真是见了鬼了,宋军怎么会从背后冒出来。”
虽然说爆炸声音是从营地里面传出来的,但是在爆炸之前,辽军营寨背后,还是能听出来类似的生意,虽然不像爆炸的声音那么大,但晚上这么安静的时候,还是能分辨出来声音传播的方向。
耶律良才顾不得多想,连盔甲都没穿戴,抄起自己身旁的宝剑就往外走,不是因为他有多么神勇,而是因为最近的一个爆炸声音,就在距离他所在的西路中军大营不远处,甚至于营帐的一角,已经被爆炸波及坍塌了一角,耶律良才心心里七上八下的,以为宋军已经杀到中军营帐附近了。
“该死的,宋贼用的是什么武器,人呢,难不成,他们把投石机搬到我们营帐后面了,萧长青是干什么吃的,他麾下的探子难不成都去睡觉了。”
耶律良才和耶律俊才不愧为同族兄弟,看到理解不了的事情,都是第一时间破口大骂后族的萧长青,也是这一次辽军围城真正的主帅,名义上这七万辽军的顶头上司,甚至他手上还掌握着辽国最精锐的密碟组织。
“轰。
。
。轰。
。
轰隆。
。
轰隆。
。轰隆隆。
。”
给耶律良才考虑的时间不多,他还没想清楚是怎么回事,又一轮爆炸声传来,这一次,一个炸点直接就在中军营帐上面,不仅仅将营帐炸的四分五烈,连营帐下放用木料搭起来的台子,也被炸的摇摇欲坠,部分已经开始坍塌,耶律良才一个不妨,差点被掩埋在下面。
“不对啊,这不是集束手榴弹,难不成又是宋军的新武器。”
营帐四周从爆炸开始就往中军聚拢的辽国士兵,看到主帅出事,手忙脚乱的把他从里面啦了出来,耶律良才看着被炸毁的大帐,惊魂未定的说道。
“将军,快走,宋军是用火光来定为方向的,咱们赶紧离开这里,要不然,下一轮爆炸,说不好就会在咱们头上。”
说实话,耶律良才比起耶律俊才差远了,这一次皇族为了不让兵权旁落,都是从皇族里面挑选宗室直接担任主帅,后族那边也不例外,皇族和后族虽然和解,但其实心里面谁都不信谁,兵权对于他们双方来说,都是不能松手的底线。
比耶律良才更适合西城主帅的人,在辽国不是没有,但身份上无法对抗后族萧长青,所以才会由他来担任西城主帅,实际上西城这边的事务,都是由南城主帅耶律俊才一起打理的,这也是为何南城遇袭,西城这边直接将大半人手派到南城的原因。
放到平日,耶律良才能力不行,还有副手能够代替他指挥,但是今夜,好死不死,他的副手带队支援南城,这会子正在南城帮着一起善后,灭火,修复营帐,以及救治伤员,剩下的人里面,倒不是没有机敏的,但也没有及时来和耶律良才回合。
这就导致了一个十分严重的后果,耶律良才听从别人的建议,往火光暗澹的地方躲避爆炸,没有对被袭击的辽兵做出正确的指挥。
当耶律良才离开之后不久,其他将校终于趁着爆炸的间歇冲到了中军这块,这时候,西城中军大帐已经被熊熊烈火包围,辽国这些千夫长,百夫长看着熊熊燃烧的烈火,双目欲裂,想到了一个非常可怕的后果。
“该死的,赶紧救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们不知道耶律良才已经在亲卫的护送下躲到了一个爆炸无法波及的地方,还以为耶律葬身火海,耶律良才身份贵重,乃是西夏皇族,他的父亲乃是辽国郡王,身担重职,耶律良才死在这里,可以这么说,他麾下的这些百夫长,千夫长,不死也要沦为奴籍,成为奴军,要是连他的尸首都救不回来,还会连累整个家族,甚至是部族首领都绕不过他们。
这时候,这些辽国中层将校已经顾不得会被烈火灼伤,拿着自己天天擦拭,命根子一样的武器将燃烧的帐篷和木头拨开,寻找着耶律良才的尸身。
但是他们却忽略了一点,或者是急的忘记了,虽然他们不知道大宋军队是使用什么方式袭击的营帐,但其实已经猜到宋军晚上是通过什么方式判断方位,在这个事关全家人前途性命的时刻,他们下意识的给忽略了。
其实他们猜的不错,就在距离辽国大营三里之外的一个小高地上,接近一百门被盛长槐命名为游击炮的小型火炮,正在对着辽军大营的方向,以军营中的火把为参考,瞄准有火光的地方轰炸。
前两轮还好,晚上辽军大营不肯能点燃多少火把,他们的炸点都比较松散,但是辽军中军大帐,尤其是西城的大帐,乃是此次辽国军队最奢华的营帐,营帐是用动物的皮毛缝制,耶律良才好享受,里面不缺少家具器皿,甚至于各种更换的衣服,好死不死,马上要降温,刚刚从辽国京都运送来冬日保暖的衣服被子,更是最好的火引子。
大帐下面又用了大量的木头搭建了台子,这时候火光大盛,宋军炮手,在没人刻意引导的情况下,大部分炮手不约而同的选择瞄准这个辽军大营中被火光照的最亮堂的方向。
呼啸的爆裂弹,以辽军西城大帐为中心,至少有五六十枚炮弹在它周围炸开,这一轮炮击,至少造成了三四百人的伤亡,可以说是今天晚上火器造成最严重的杀伤,尤其是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匆匆从军营四周赶过来,准备听从主帅指挥的中下层将校。
从古至今,军事战法,战争方式一变再变,但有一样一直没变,那就是打仗的时候,真正指挥士兵的,还得是基层士官,这些人也是军中最精锐,最有经验的老兵。后世这些人的官职是班排长,现在叫做什长,都头,或者百夫长什么的,但都一样,在这里面伤亡的,有一半都是这类辽兵。
“不好了,小王爷死了。
。
”
迟来一步的辽国士兵,正好目睹了这一场爆炸,看到自己同僚的惨状,有些胆小的吓的直往后退,更有甚者,直接扔下武器就往后跑,一边跑,一边喊着耶律良才战死的消息。
后世有一部电视剧里面说过,懦弱是会传染的,一个逃跑的能带走十个,十个能带走一百个,一百个就能卷起一千个,甚至带动整个军队溃散。
这时候,在大部分老兵和基层军官伤亡的情况下,没有人约束辽国这些底层士兵,一场溃败不可避免。
不仅仅是军官,小兵们也不是傻子,有机灵的也猜出了大宋炮击定为的参照物,他们也一样,是朝着昏暗的方向逃跑。
当辽国士兵逃出营寨的时候,让他们更加胆寒的是,顾廷烨带着刚刚踏破辽军南城营寨的骑兵,正好杀到门口,而先一步逃跑的辽国溃兵更作死的是,他们主动推开了碍事的拒马和围墙,让顾廷烨带着骑兵毫无阻拦的杀入了西城营寨。
这一次,顾廷烨他们虽然没有多少手榴弹,手榴弹虽好,但是对于骑兵来说,他们更加擅长的还是噼砍,尤其是对方还是一群被吓破胆的溃兵,这杀起来不要太痛快。
“痛快,痛快,从来没杀的这么痛快过。”
顾廷烨倒也没啥,他本来就是难得的万人敌,这种场面他在大宋内部平叛的时候也不是没经历过,但是河北军中的将士们,对手可是压着大宋打的北辽,这辈子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
就连顾廷烨现在也没预料到,河北军对于北辽军队建立心理优势,就是从这一次夜袭开始的,从这一战开始,哪怕对手是辽国最精锐的骑兵,河北军的将士们,也没有一点俱意。
虽然说日后和辽国的战争,大宋军队是占据了武器上的优势,利用火器跨时代的压制打了一场又一次胜仗,但大宋军队正面战场上敢打敢杀的士气,就是由今夜夜袭开始。
不仅仅是骑兵,落后一步的步兵,看到骑兵同僚们如同砍瓜切菜的杀敌,眼睛都绿了,痛打落水狗,是个当兵的都知道,在大宋将士眼里,这溃逃的辽兵,就是一个个活蹦乱跳的军功啊。
骑兵碍于营寨的复杂,大部分地方不方便,但是步兵没这方面困扰,尤其是这次带着他们冲击的,乃是盛长槐身边黑白双煞里面最嗜血的黑旋风,或者被称为黑无常的李逵。
虽然手里的板斧不是自家侯爷让人给自己专门打造的,但也不影响李逵杀人,尤其是李逵那双腿,从小爬山上坡如履平地,奔跑的速度比一般的马匹慢不了多少,丝毫不顾身后的战友跟不上自己的速度,一声大喝,朝着溃兵最多的方向杀去。
那一双板斧,轮的如同风火轮一般,碰着皆死,李逵斧下,几乎没有一合之敌。
将为兵之胆,前有骑兵做了榜样,后有带队的将军如此神勇,大宋士兵岂能落人之后,这一刻,大宋步兵的士气,上升到前所未有的程度。
“李将军威武。
。杀。
。
。
。”
一方是士气大盛的宋军,一方是溃逃的辽兵,甚至于连武器都丢了的那种,结果可想而是,上万辽军,被炮弹炸死炸伤的不到一千人,骑兵杀死的也就一两千,剩下的,除了几百人趁着夜幕从营寨其他方向逃跑之外,被杀红了眼的宋兵,直接杀死四五千,跪地投降又被杀死两三千,等到顾廷烨下令收手的时候,活着被俘虏的辽兵,仅有不到七百人。
而这七百人在看到李逵的时候,至少有十人被吓尿了裤子,所以说这一战奠定宋辽攻守异位的心理态度,是有着足够的理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