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公道将顾凌带到了门诊，这个点已经差不多下班了，本该没有人。

可徐公道带着顾凌想去急诊门诊休息一下的时候，发现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太太正站在那，满脸焦急，她手持拐杖，手脚有些微微地抖动，看着动作好像是一个帕金森的老年患者。

“你好，有事情吗？”徐公道想着自己去楼上会议室这个半个小时，可能错过了一些病人，希望不要发生什么大事情就好。

他站在门诊的门口看向远处的急诊留观室，可以透过透明的玻璃看到里面没有一个人，大门紧闭着，也没有任何有人进去过的痕迹，而且急诊留观室进去要刷卡的，权限就徐公道几个急诊科的和院领导有，如果真的有抢救事件的话，应该会有人电话联系徐公道。

徐公道路上的时候已经有防范于未然的想法，为了小心起见早就查看了手机的通话记录，并没有任何打过电话给徐公道，他就连工作群上都认真看了一遍，也没有人艾特他。

老太太的听力似乎不太好，徐公道叫了几声，老人都还脸朝急诊里面，满脸焦急地看着房间内，没有注意到身后不断靠近的徐公道和顾羚。

“是我声音太小了吗？”徐公道怀疑起自己。

顾凌一听眉开眼笑，深邃的黑色眸子闪着兴奋道：“看我的。”

说完，顾凌就朝着不远处的老人家大吼一声：“阿婆，你什么事情啊。”

“……”

徐公道面无表情，有些麻木地歪过头看向顾凌：“你嗓门还挺大！”

他晃了晃脑袋，觉得耳朵还有些嗡鸣作响，没想到顾凌小小的身子里还藏着这么巨大的能量，尤其是顾凌不说话的时候，一脸沉寂，无论是忧郁的眸子还是高冷的神色，一点都不像是会这么大哄大叫的女孩。

“我就当你夸我了，老人听到了。”顾凌小声道，嘴角上扬，一脸自满得意的样子。

老太太缓缓扭过头，此时徐公道和顾凌才终于看清了老人的面容。

这是一张枯槁和满脸褐斑的脸，就像发干是树皮一样，干瘪的皮肤在脸上显得很变扭，就像赘生物一样扭打成一小团。

徐公道估摸面前的老太太应该有个80多岁了。

她表情痛苦，一看就知道肯定有什么事情。

徐公道的内心已经开始不安起来了……就害怕饭点的时候来个抢救……

“我没有这么倒霉吧。”徐公道心里祈祷瘟神快走，福神庇佑。

老人转头，看着身穿白大褂的徐公道，眼神中的焦急此刻像风暴一样更加肆虐加剧了：“医生？”

徐公道点点头，老太太的动作有些颤颤巍巍的，手脚好像也有帕金森，动作奇怪，就像徐公道焦虑症和强迫症突然发作不能控制一样，不过显得稍微有些缓和，没有徐公道那样发作的突然，更像是一种常态。

徐公道小心翼翼地扶着老人进入急诊门诊，顾凌也帮忙一起拿着老太太的拐杖。

“是不是没吃药今天，老奶奶，你有帕金森是吧，要吃药的，不能停。”徐公道扶着老人的时候，嘱咐道。

老人家叹了口气：“这几天家里闹鬼，所以吓得我都不敢吃。”

闹鬼？

徐公道翻了个白眼，无奈道：“这世界上哪里有鬼，都是人吓人，老太太你别乱想。”

老奶奶倔强道：“真的有鬼，我平常都挺好的，可是这几天我就觉得很心慌，而且手脚抖的很厉害，有时候麻的一点力气也没有。”

“心慌？乏力？手脚抖动？”徐公道他站在老人边上，对比老人家瘦弱佝偻的身体，他就犹如一座铁塔，显得格外魁梧。

老人点点头，声音似乎也跟着不安分的手脚一样有些颤抖：“对，平常都没有的，肯定是鬼找上门了，我前天踩死了一个蚂蚁，一定是在惩罚我。”

“蚂蚁……老太太您别瞎想，按照适者生存和若肉强食的规律，你踩死蚂蚁只不过是一个随机概率事件，而且世界上蚂蚁这么多，每天踩死蚂蚁的人这么多，就算是阎王也派不出这么多小鬼来扰民吧。”顾凌勾唇深意一笑，半开玩笑地道。

老太太一听似乎还真有点道理，竟然还真听见去了，问道：“难道我是生病了？”

顾凌颔首，确定道：“当然是生病了。”

“医生，那我该怎么办？”老太太看向顾凌，十分着急。

这一幕让徐公道有些愣住了。

难道我不是才是医生吗？

这顾凌还真是个大忽悠。

徐公道忍不住笑了出来。

顾凌尴尬地解释着，用手指指着身旁的徐公道：“他才是医生，我不是……我是他的朋友。”

“噢，是医生的女朋友啊。”老太太道。

顾凌的眼睛蓦然这尴尬的称呼所弄得满是无奈，像个受惊的小鹿般，她低垂了头，徐公道借着身高的优势已经能看到顾凌那长发中分处的那道发线了。

“才不是呢……不是女朋友。”

“是已经结婚了吗？”

“……”

顾凌发现越解释，老太太的误会反而越来越加深了。

她那像笔描的美丽的脸庞上，泛起了羞涩的红晕，一双细长眼睛，黑瞳仁不断地闪烁着。

至于徐公道脸上倒是依然平静，只要一进入工作状态，他的脸色就会像长年堆积的雪山一般，沉着坚毅，还有泛着淡漠和无情。

“别解释了，越解释越乱……”徐公道摇头。

顾凌轻声“噢”了一句。

两人将老太太慢慢地送进了门诊房间内，让她坐在椅子上。

徐公道坐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顾凌站着，一时间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徐公道连忙起身将之前从全科搬出来的办公椅放在了自己身旁，笑着道：“你坐这，坐我边上，正好你也可以了解下我们基层医生看病的过程。”

顾凌于是就坐了下来，在徐公道身边，两人的面前是老太太，终于开始问诊了。

“你这次除了，心慌、手脚乏力，还有什么不舒服吗？不舒服的时间有多久了？”徐公道打开门诊系统后，接过老人递来的市民卡后就快速问道。

他敲打着键盘，快速把病例模板选出来。

徐公道的第一感觉就是“电解质紊乱”，于是选了个电解质的病例模板后就继续询问了相关病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