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言谖草终于见到了久未碰面的韩父。自从他出差之后,好几次她回家都恰好跟他错过,像这样好好一家人坐下来吃饭,似乎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
“爸,上次为什么是你出差啊?大伯跟子皓哥呢,他们去哪了?”
“怎么?你还有心思管起我的事情来,听说你期中测试低空飞过,最近又在准备什么元旦表演,业务安排得这么满,看来你大学时间很充裕咯?”
“诶?你怎么知道?”她忽然把眼神投向对面正在夹菜的男人。肯定是这家伙打的小报告,动作居然这么迅速!
韩子煦目不斜视,专心吃饭,没理会她。
韩父淡淡一哼:“我也希望我不知道。”
很好,她完败,还是换个话题吧。“兄长,稍后你开车载我这棵可怜的小草回学校呗。”她咬着筷子,努力朝对面的人眨巴着大眼睛。
韩母诧异地问:“怎么,今晚就要回学校去吗?你刚回来,才了吃个晚饭,什么事啊这么急着回校?”
言谖草讨好般笑了笑,一脸无奈:“没办法啊,跟人约好了趁着双休日得抓紧时间练琴。毕竟初选快来了。”
“在家也可以练的呀,我们又不会吵着你。”
“我是怕我吵到你们。再说了,合奏肯定要配合的呀,我跟人家第一次合作,肯定还得要时间磨合才能培养出默契的。”
说完,她在餐桌下的脚踢了一记对面男人的小腿,在他抬头的时候给他使了个眼色:“对吧,兄长。”
韩子煦难得配合地点点头:“待会儿我送你。”
“唉,你这丫头,回来屁股都还没坐热呢,就又要走了。真是的,当家里是餐馆吗!”
“怎么会!餐馆哪有这手艺做出这么色香味俱全的菜来。这位女士请不要降低我妈妈的水平好吗!”
“少贫!好好吃你的饭!”韩母笑骂了一声,随即又染上一抹难言的失落。
韩父在一边,安抚地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孩子长大了,总有一天是要离开父母身边,去寻找他们自己的天空,这种“必然”,是一件好事,做父母的唯一能做的,就是笑着放手让他们去追自己想追的梦。
车在校门不远处停下。
眼看言谖草费劲从后备箱把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古琴抬出来,韩子煦双手环胸,眉眼含笑:“看来你今晚吃得还算够饱。”
暗自咬咬牙,她提起琴盒:“不吃多两碗饭,都对不起兄长你的殷殷关切。”
“诶,言谖草,这么巧你在这啊!这位是……”
突兀插进来的男音,打断了二人的斗嘴,他们同时看向忽然出现在言谖草身边的男人。
两个男人互相打量了一番后,又同时看着言谖草,等着她开口。
“这位,是陈君其学长,就是这次表演的合作伙伴。”她对韩子煦说完后,转向陈君其却变得有点犹豫,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她跟韩子煦的关系,照实说好像没必要,说谎推搪就更没必要了。“这位……”
韩子煦似乎看出了她的迟疑,于是主动开口介绍自己,但也仅是自报姓名而已:“韩子煦。你好。”他友好地朝对方伸出右手。
陈君其见状,也礼貌地驱前握上去。
两秒钟简单的过程,韩子煦明确感受到掌心传来的力度。虽然不至于无礼地示威,但挑衅的意味不小。他有趣地看着男人朝他投来的眼神,再见到言谖草状况外的无知,又忽觉好笑。
“好好的,忽然笑什么?”她莫名其妙地问。
“没事。现在看来,你应该是有免费劳力可以帮忙,那我就先回去了。”他走回到驾驶座门边。
言谖草跟着走到路边,一本正经地纠正:“什么免费劳力,别乱说。人家学长有自己的事要忙,我自己的琴难道我自己还提不动吗。”
她可不敢再麻烦陈君其了,学校就这么点地方,要跟那位同学碰上面,也是很容易的事情。“你回去吧,小心开车。”
她没注意到的是,在她说完一番话之后,陈君其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调转个方向,韩子煦离去前,按下车窗叮嘱了一句:“小草,长点心。”拒绝,并不是一定能让人打退堂鼓。
看着小汽车越驶越远,言谖草回想韩子煦的话,一头雾水。
“言谖草,这就是你的琴啊。提着很重吧,我来帮你。”陈君其说着就要从她手中接过琴盒。
她赶忙连连后退,拒绝着:“没关系没关系没关系!我自己可以,不重的不重的。”
陈君其的热情让言谖草忽然压力大了起来。要是真的需要帮忙,刚刚她就算拖也会拖着韩子煦帮忙提。本来就不是多重的东西,硬是要人帮着提,她自己都觉得太过矫情。
在学校外面餐馆“开完小灶”的季冬凡恰好经过,远远就看到言谖草正跟一个男生尴尬相对而又僵持不下,于是他立马走过去问:“言谖草,你在校门口拖拖拉拉干嘛?”说话间,他以眼神向言谖草询问:这人你认识?
她点点头,遂开口又介绍了一番。这次就简单多了。
“这是大四的学长陈君其,这是我同学季冬凡。”
“兼死党好友,有着七年多的革命情感。”季冬凡补充道。
陈君其礼貌性点了点头,心头隐隐升起一股焦躁感。
而言谖草则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附和着:“是是是,革命老同志了。请问,你是要回去还是要出去?”
“我刚在外面吃完饭回来啊,看到你在这……跟人聊天,就过来看看。”他看着她手上提着的琴盒,他自然地伸手接过帮她提着,说:“你把琴带来学校干嘛?”
“唉唉唉!小心点啊你!”
季冬凡挡掉她要夺回琴盒的手:“哎呀知道知道,走吧,我有事跟你说。”
“什么事啊?”抢不过,言谖草也懒得坚持。反正如果是季冬凡要做这个“免费劳力”,她还可以接受,起码生命安全没有威胁。
“跟你有关的大事!走吧走吧。”抓过她的手腕,他直接拖着她就要往校门口走。
“等一下,你等等!”她停下脚步,扯开他的抓握。这家伙故意的吧,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还把人家学长晾在那边不打招呼就走,怎么说也太没礼貌了。
言谖草回头歉意地朝陈君其笑了笑,说:“学长,那我们先走了。明天我会把琴带到练习室去,具体时间你有空了提前跟我说一声就行。”
“好。”陈君其用笑意掩掉一丝失落。看着两人相携而去的背影,来日方长,他鼓励自己。
“你到底要说什么?”言谖草没好气地边走边问。
季冬凡满脸坏笑地调侃:“不用谢我。”刚刚看到她一脸为难地跟那个学长在校门口说着什么,他还以为她遇上什么麻烦了呢,原来是桃花啊。
言谖草朝他行了一个鞠躬大礼:“十分感恩大侠出手相助,解了小妹的窘境。这份恩情,小妹无以为报,只能为君祈祷,祝君永世安康!满意了吧?”
“行了行了,我就勉强接受吧。我真有事跟你说。”
她兴致缺缺:“什么呀。”
“有人在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