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截葱白的手腕伸出车窗,向苦等神明的人群投下一颗金桔,然后用天籁的声音,下达对信徒的杀令。
撕扯间,人间成了地狱,
后来,也是那好听的声音救众人于火海,他说“走吧。”
可站起来的人已经寥寥无几。
地狱变成了人间。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梦里的不是她,青荧用力摇了摇自己的头,跌跌撞撞的倒在屋顶上,从后排摔了下去,摔倒了客栈用于装饰的大水翁中。
渐渐失去了意识。
而若她清醒的话,定会看见,她此前看见谈欢的二人周围,竟然没有一点波及……
“下雪了。”
“阿昭……”
顾昭双眼深陷,黑眼圈分明,整个人看着都憔悴了不少,甚至连长起来的胡茬都没有刮掉,仔细看,他当日那身戎装里穿的衣服也没来得及换下。
“药好了没?”
“好了,阿昭!”
顾昭点点头,接过侍女递过来的药就进了屋。他语气平平,无波无澜,可越是这样,才更叫人担心。
虽然青荧顾昭二人性格相投,可若是痴情会换来今日结果的话,他宁愿自己兄弟从来不曾得到。
可事到如今,哪能说的明白。
顾昭抬起汤匙吹凉了再喂青荧,也只有这时他才温柔的不像话。
他温柔的注视着床上的人,好像要把这一辈子都这样度过。
顾昭伸手揉了揉青荧的发,又覆身下去吻了吻她的唇,经过他这几日的悉心照顾,她的唇已经水润开,不再像往日的干涩。
外面冬雪还在下,越来越大,压了府中的梅花,他还记得青荧进府刚看见梅花时,还想着来日下雪,二人并肩看梅,然而当日设想之景到来,一人却迟迟不醒。
可他从没放弃。
萧景推门而入,外面风雪入户,顾昭往前坐了坐,眉头皱了起来“冷。”
萧景呼口气,转身关了门。
“阿昭,生死有命……”
“她怕冷。”
萧景叹了口气,从前也没觉得这人动了情之后竟然如此固执。
“怎么会喜欢成这样啊!阿昭,我本以为你不会,你是王爷,怎么能把心动成这般?”
顾昭伸出双手去揉青荧的耳朵,笑道“哪样?自然而然罢了。”
他长到这般大,世间黑暗确实已经看了不少,何况又是生在帝王家,清澈的感情原本在娘胎里就该被泯灭,他却延续了下来,
“世人趋利避害,不肯约束自己成全情爱,难道我也要做那种人吗?我喜欢她,早在江城心动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打算无疾而终,我认真对待,你还看不出来吗?”
“可是,你是王爷,未来还可能和顾随一争……”
“我不如他。”他喟叹道。
我不如他……
小顾昭努力了那么多年也不曾低头,如今轻而易举的承认“我不如他。”,他这种认真在别人眼里,演变成了极致的傻。
大家都以为他迷失了自己。
他说“我只希望,我的错,就不要让她来承担了。”
萧景没有接话,只是长长的一阵叹息,传到了青荧耳中。
梦中一片朦胧,她已在这茫茫白雾中停留了好久,
直到那一声叹息,穿过厚重的白雾刺激着她,她的眼里似乎看见了微弱地光亮,继而越来越大。
“咳咳……咳咳……咳”
青荧忽然咳了起来,惊的顾昭差点从床边摔下去,他连忙扶住她起来,又接过萧景递过来的水去喂她,
青荧对着碗口抿着水,依稀记得那日火光冲突,他眼里最后的情形,
“顾昭?”
“我在!”
她抬眼与他对视,心里安静了不少。
萧景自觉的出去,把地方腾给两人,青荧余光瞥见他要走的身影,嘴角忍不住一勾“萧公子。”
萧景“?”
“谢谢你!”
“谢我?”他与顾昭具是一脸疑惑,青荧笑说“是啊,我迷糊中听到了一声很长的叹息,然后就醒来了,所以,谢谢你呀!”
顾昭有些无奈,萧景猝不及防的被喂了一大把狗粮,提着脚步赶忙离开了屋子,顾昭笑他。
“那天……那天你是想来救我的吗?”
答案毋庸置疑“是。”
青荧抬手去摸顾昭的胡茬,虽然有一点影响顾昭的美观,但是越摸越上瘾,她伸手摩挲,心里滚滚暖意“那烟火怎么突然会爆了?”
顾昭虚握她的手,有点歉疚“似乎是被埋了火药,等下我叫肖仞来给你说。”
青荧了然,心疼他为自己消瘦的身影,能让顾昭舍弃那些事情来只顾着她,她心里也实在过意不去,更是心酸,她忍住想哭鼻子的冲动,又说“我那天喝了点酒,有一点晕,似乎是掉进了水中,晕前好像还听到了兵刃声。”
顾昭“我过去时只有你一人,也没顾得上其它。”
青荧点头“我躺了好久了吧,很想出去走走,好吗?”
顾昭不忍拒绝“五天半,好。”
具体来说,她是在第六日的下午醒来的,顾昭把她横抱起来“正好今日下雪了,压了一树的梅花,我们一起看。”
“阿昭。”青荧攀住他的白皙的脖子,往他怀里凑了凑。
“嗯。”
她迟疑道“你能同我说说江城的事情吗?”
顾昭一愣,显然想不到这种时候她还会把江城放在心上,青荧以为他犹豫,便解释道“我那日看见肖仞去送信,方便我知道吗?”
她是病糊涂了,那天顾随手下的人闹那般大,顾昭自然也是知晓,便张着一双眼期待地望着人,
顾昭脚步很稳,为她又披了件大氅,很厚也很暖,他说“当然可以。”
“我收到江唤的消息,说江城修路,有个外地旅人颇通此道,改扩了江城中心河,在下游勘测时从那河水中挖出来数万白银。”
!
数万白银!
这?
“我当初改道江城,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想查江城的账,所以说了户部的身份,没想到最终引出了时家这事,最初的目的倒渐行渐远。”
“当初江城贫瘠,税收都是一拖再拖,我在滦州时听说滦州那半年的税收都是江城借过去的,所以便想着去江城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