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宫雪绘的家不在文京区,而是在紧邻的台东区,户型也不是中心几区常见的公寓楼,而是独栋的仝字形双层小楼。
上次尾行的时候,由于要乘坐电车,清水流一度差点跟丢了。
趁着夜色到达目的地后,他停好自行车,就在房屋旁找了个掩体猫起来等待时机。
等雨势再次变大,四周一片劈里啪啦的白噪声时,他便可以借雨声作为掩护实施犯罪行为。
「天气预报说是阵雨,应该没问题吧……」
这里属于普通住宅区,没有如昼的通明灯火,只有几盏路灯被水汽氤氲出朦胧的暖黄光团。
清水流等了大约20分钟,雨势终于再次变大。
机不可失,他观察了一下四周,戴上帽子,又把围巾围在脸上,然后弓着腰避开摄像头到了房门前。
雨伞被放在屋檐外面,在踩上干燥的地面之前,他又把软质鞋套和手套戴上,确保不会留下痕迹。
再次确认了四下无人,他掏出一根从光缆里抽出来的钢丝,借着手机的照明朝锁眼里捅去。
鼓捣了快十分钟,仍然没有打开。
他的额头和头顶开始渗出细密的汗液,掌心也感觉湿漉漉的,而现在戴着帽子和手套,代谢的汗液没办法及时蒸发。
「这个澡算是白洗了!」
这种又冷又热的感觉,让清水流说不出的难受。
但现在无路可退,他只得继续埋头苦攻。
就在这时,一声狗叫从附近的房子里传过来。
“汪!”
这让他本就紧绷着的心脏,瞬间像升入高空的氢气球一样爆炸开来。
也正是这剧烈的心跳,带动他的手一颤,差点把手机甩出去,却意外地把锁打开了。
他先是在原地表演了一个“123木头人”,确定自己不是被狗给发现了之后,才慢慢呼出一口浊气,再用围巾擦了擦满是汗液的脸庞。
「呼——有惊无险!」
清水流把手放在门把手上,刚刚放松了一些,心里却马上滋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在过去的16年人生中,他一直都严格要求自己,绝不做出格的事情。
而现在呢?私闯民宅?窥视他人?
明明心里应该充满愧疚,但他却又不受控制地产生了一丝新奇感,且随着时间流逝还有逐渐扩增的趋势。
他想,这一定是刻入人类DNA中的罪恶基因。
由于这份莫名产生的新奇感,长久以来形成的正面价值观开始发挥积极作用,清水流不可遏制地感到更加愧疚。
「虽然是为了完成任务,是为了自己,但这样做真的没问题吗?」
「之前跟踪部长和发送木马链接,还勉强在可接受的范围内,但侵入别人的家里……」
事情已经进展到这个地步,他反而犹豫了。
清水流的手从门把上移开,然后他转身在屋檐下坐了下来。
雨比刚才小了一些,偶尔有凉风吹过。
他听着雨声,脱下被汗濡湿的手套,利用从屋檐上汇聚而下的雨水洗着手。
水流很小,他洗得很慢。
终于,花了好几分钟时间,他洗好了手,似乎连蒙在心上的那层犹豫的雾霾也洗尽了。
「有些时候,做事不能考虑太多,否则只会止步不前!」
他深吸口气,这次没再迟疑,戴好手套直接打开了大门。
室内很暗,他花了点时间适应了一下,然后蹑手蹑脚地从玄关进入了客厅。
心脏再次开始加速跳动。
清水流慢慢穿过客厅,忽略掉厨房所在的一隅,找到了第一扇门。
花了10秒打开木门,发现里面是一间和风茶室。
然后他找到了第二扇木门,打开后看到的是一间书房。
还有一扇玻璃门,不过和厨房一样没有打开的必要,谁没事会住在盥洗室里呢?
确认完一楼没有人之后,他折返到楼梯口,步履轻缓地往二楼行去。猫咪肉垫般的鞋套这时候发挥了作用,让他踩在空心的木质阶梯上也能不发出声响。
一步、两步、三步……
虽然听不到脚下的声音,但他可以越来越清晰地听到胸口传来的声音。
“咚——咚——咚——”
「糟糕,越来越紧张了!」
他对自己的无能感到愤怒,下意识握紧了双拳,身躯轻轻颤动。
无奈之下,他在楼梯上坐了下来,然后掏出手机开始看起了社死视频。
现在的他,需要的不是自我的心理突破,而是来自老婆们的宽慰和激励!
可才看了没一会儿,咋就感觉眼皮都要抬不起了呢?!
「呜,听不到老婆们的温声细语,就很难让人打起精神来啊……」
清水流收起手机,使劲眨了眨干涩的小眼睛,感觉胸膛中的心跳已经平缓了不少,于是一鼓作气到了二楼。
迎面是一片较小的公共区域,卧室的话,就分布在公共区域两侧,难以辨别主次。
他遵循着男左女右的传统,首先往右手边的房间摸去。
悄悄地、悄悄地,打开房门,幸运的是没有反锁。
二楼比一楼还要更暗一些,他一时间分辨不出这是谁的卧室,只能确定床上确实躺了个人。
「没有好闻的味道,应该不是部长的房间吧?」
正打算退出去,但他转念一想,平时自己也很难从部长身上闻到什么香味,除非是她从自己面前走过,才会有些许好闻的气味逸散出来。
为了保证万无一失,他缓缓地、缓缓地靠近卧榻。
终于足够近了,近到他有些近视的双眼也能在如此黑暗的环境中辨认出面容。
他在心中疯狂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以免被酣睡之人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正要凑近脑袋仔细观察时——“咕咕噜”——他的肚子突然发出了走水的声音。
昨晚吃太辣了,再加上精神过度紧张……
清水流呼吸一滞。
「完蛋了,我的人生!」
他在心里惊呼,几乎就要拔腿溃逃。
但他很快冷静了下来,因为床上的人没有苏醒过来的迹象。
「吓死个人,我淦!」
“呼——”
他捂着肚子,不发出任何声响地长舒一口气。
这口气还没呼完,睡梦中的人翻了个身,从平躺变为面向清水流的侧躺姿势。
然后,过了两秒,对方睁开了迷迷瞪瞪的双眼,和清水流的视线正好相交。
清水流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