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阳光依旧，喧嚣不止。

“部长。”

“嗯？”

“我喜欢你。”

“……”

“我最喜欢部长！”

他加重了语气，满脸都是诚恳，又带一些热切。

樱宫雪绘螓首微垂，伸出一只手梳理了一下肩头和耳后的长发，然后淡然道：

“谢谢。”

“不是，比起感谢，你难道没有些其它话要对我说吗？”

“你想要我说什么呢？”

少女歪着头疑惑的可爱模样，让清水流想给她来一拳，看看她能哭多久。

她没等清水流开口，便继续说道：

“如果你能告诉我你喜欢我的理由，我倒是可以考虑再多发表一点感想呢。”

“你很漂亮，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女人。”

“嗯。”

“你很聪明，成绩是年级第一。”

“嗯。”

“你对人也足够温柔，就算是我这种边缘人物，也会不加区别地善待之。”

“嗯。”

单纯列举部长的优点看来是没办法打动她了，清水流又开始在心里酝酿失恋的那种悲伤情绪。不过，由于没有相关经验，他始终感觉拿捏得不到位。

“你还很有修养，就像是大小姐一样优雅而矜持。”

“嗯。”

空气沉默了5秒，清水流没有找到其它更多的溢美之词了。

“还有吗？”

“暂时就想到这么多，应该已经足够了吧？不是有句话这样说嘛：‘喜欢一个人不需要理由’，比起说这种话的轻浮又虚伪的家伙，我自认为我的感情要真挚得多。”

在他说话的时候，樱宫雪绘再次打开便当，夹了块蛋卷到嘴里。

“真不真挚我无法确定，但你的确很了解我。”

她的话因为嘴里的食物而显得有些含糊不清。

“既如此……”

清水流马上想接话，以至于方言都脱口而出，但少女并没有给他机会。

“还不够。”

“什么？抱歉，我没太听清。”

少女把食物吞咽下去。

“我是说，你对我很了解，正像许多其他人了解我一样。但是，还不够。所以抱歉，我恐怕没办法接受你的好意。”

听了她拒绝的话语，清水流反倒松了口气，面上却带了几分焦躁和失落。

当然了，如果她接受了告白，清水流也有相应的策略，只是后续会增加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或许确实如你所说，我并不足够了解你。但相同的，你也根本不了解我，不是吗？”

他决定效仿前世某知名校霸，以自爆的方式寻求突破口。

“所以，你先别急着拒绝，我没有一定要在今天就得到回复的打算。你看，如果我们能更多地了解彼此，说不定你就会改变想法呢？不如，我们先交换一个秘密，算是初步加深对彼此的了解，怎么样？”

「等价交换，是永恒不变的真理！」

「但说到底，这也只是我的一厢情愿，部长会陪我一起胡闹……吗？」

他一颗心落不到地面。

樱宫雪绘愣了一下，然后挑起一块米饭放进嘴里，不紧不慢地说道：

“听起来很有意思呢。”

“是吧？！”

清水流连连点头附和，也拿起面包像恶狗一样大啃了一口，随后便听少女接着道：

“那就我先来吧。嗯……为了在老师和学生们的心中，塑造完美大小姐的形象，我可是付出了很多呢。

“其中一点便是，你刚才说我的举止‘优雅而矜持’。但实际上呢？如你所见，我觉得这些礼仪麻烦得要死，像是一边吃饭一边说话，这样不是才更高效吗？

“既能填饱肚子，也不会耽误任何事，一举两得。而我的虚荣心，不会允许我在别人面前做这种事，因为我想要给人留下最好的印象。

“我的秘密就是——完美大小姐本质上是个粗俗无礼的人。

“那么，在知道这一点后，你的心是否会产生一丝动摇呢？还是说会一成不变地喜欢我呢？”

少女似笑非笑地把清水流盯着，些许侧漏的阳光，在遇到她的玉颜后也成了清冷的月光。

毫无疑问，这是清水流从未在她脸上见过的表情。

但，任务未完成。

他等了10秒左右，脑海中的页面没有一丝变化，于是斟酌着开口道：

“看来部长有戏弄部员的癖好呢，要说为什么的话……我完全不认为你的修养是伪装出来的！”

“哦？你好像一脸确信，是有什么充分的证据吗？”

“有些时候，直觉比证据更加直指核心，我很相信我的直觉。”

“直觉……吗？”

少女若有所思。

“是的，我的直觉基于这十多年来对周围人言行的细致观察，在此之上，也会利用某些心理学的原理。”

“原来如此。”

少女脸上别扭的表情如积雪熔化，她恢复了清水流所熟知的模样，恬淡而温和。

打开柠檬茶喝了一口，清水流望一眼墙壁上的挂钟，已经12点40了，必须尽快结束才行。

“不如就让我先来说出自己的秘密吧，毕竟提议的人是我。在我说完之后，我也希望部长你能对我坦诚一些，可以吗？”

“你还真是不好糊弄呢，不过，可以哦。”

清水流整理了一下语言，同时尽力让自己的情绪变得也无风雨也无晴。

“我啊，很讨厌这个国家。”

“嗯？为什么？”

“为什么讨厌，当然是因为有让人讨厌的诸多地方。比如，这里的等级森严，不论在学校还是出身社会，后辈总会被那些除了年龄更大一些之外没任何优势的家伙打压和使唤；

“比如，这里的人情极度冷漠，人们总是沉湎于自己的喜怒哀乐中，缺乏一颗正直而怜悯的心脏；

“比如，这个国家的人民素质总是很低下，行小礼却不通大义。甚至，如果没有严格的法律，他们毫无疑问大多会变成垃圾制造者；

“再比如，这个国家的人精擅包装和炒作，不只是商品，他们对自己也是进行同样的包装炒作。不明真相的外国人若是信了他们的对外宣传而来到这里，我想他们短时间内不会发现什么，但时间稍微一延长，他们就知道自己被骗了；

“我讨厌肆无忌惮的财阀，讨厌合法化的黑道组织，讨厌民众的软弱可欺、畏威寡德……”

清水流每说一条，樱宫雪绘便轻轻点头一次。

“所以，我讨厌这个国家，讨厌到高中毕业后，就会去往国外留学。这就是，我从没有对人说起过的秘密！”

说完这一堆话，他便安静下来啃完最后一口面包，等待部长的回音。

“既然你要去留学，还对我表白吗？”

他愣了几秒，确实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这个嘛……华夏有句古诗我很喜欢——‘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分别，只是为下一次的重逢预热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