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支支吾吾的样子让清水流的笑容凝固，转而充满负罪感。

他语重心长道：

“瑠璃川同学，你很优秀，就和八柳老师说的一样，你应该多拿出点自信来。”

他的出发点是好的，但瑠璃川梓不会因为他的三言两语就发生改变。她把脑袋埋得更低了，圆框眼镜滑到鼻梁也没有伸手去扶正。

她唯唯诺诺的样子让清水流想起一句话：自以为是的好意，对别人来说也许是一种伤害。

这时候，人高马大的班长看够了戏，站起来制止还想说些什么的男同学，道：

“行了，还有一分钟就上课了，有什么话下来再说。”

他又对清水流说道：

“清水同学，你也赶紧回座位吧，老师快要来了。”

清水流点点头，在各种各样的目光聚焦下坐到了自己的宝座上。

刚一落座，她身后的女生还伸脚踹了他一下，不过他只当没感觉到。

……

无惊无险，又到三点。

清水流没有马上去社团，而是留在教室里先把作业写完。在值日的同学差不多觉得他碍眼之前，他收拾好东西，又把一张纸折进裤兜里面，慢悠悠往社团行去。

看着那些径直出了校门的学生，他羡慕不已。

要是没有系统，他现在也一定在回家的路上，回去之后就可以好好享受一个人的独处时光。

当踱步到社团门口的时候，他发现棕红色的樱桃木门半开着，活动教室里面除了部长外，还有好几个男生。

「看来经过论坛的二次发酵，我加入哲学研究部这件事让不少人受到了激励。」

他大受感动，在门口和朝向这边的樱宫雪绘对了一下眼神，便转身进入了隔壁的空教室。

现在没有他能做的事，只需要等待结果，并在心中默默祈祷，就足够了。

拿出《哲学史教程》翻看了半个多小时，他感觉时间差不多了，于是收好书返回社团。

再次站在门口往里看去的时候，却只看到樱宫雪绘一个人，静美如春樱冬雪，细细品读着手边的书籍。

“刚才那些人呢？”

他走进去，问道。

“走了。”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他们是来加入我们社团的吧？那么，我们社团的成员增加了吗？”

樱宫雪绘抬起头，眼帘低垂。

“没有哦。”

清水流在自己的位子上坐好，直视着少女美丽的双眸，道：

“部长，你不觉得自己过于严苛了吗？”

少女沉默不语。

“我没记错的话，按学校规定，一个合格的社团，部员至少应该有5名才行。还差三个人，我们才能避免被废部的结局。”

清水流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因为如果哲学研究部倒了，系统有可能再发布一次让他加入女生社团的任务。

倒不如现在操操心，多往哲学研究部拉几个人。

樱宫雪绘脸上依旧没太多表情，淡然道：

“是呢。可是，我也有我的坚守，无法退让。”

“那这样如何，下次你就在旁边看着，让我来筛选可以入部的人？”

如此一来，答应荒神雅人的事情，也算有了着落。

但少女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的提议，并问道：

“清水同学，我漂亮吗？”

清水流没想到她话题转换这么突然，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

“我上次就说过了吧，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少女展颜一笑，是清水流熟悉的味道。

“所以，你才说你喜欢我，对吗？”

“……对。”

“你说谎。”

少女的视线从他身上移开，用一只手撑住如雪的下巴。

清水流的视线也从她身上移开，把自己撑着下巴的那只手拿掉。

“呃，我哪有说谎，喜欢你是很正常的事吧！就我们班上的那些男生，至少7成都喜欢你！”

“但其中并不包括你。”

少女不知为何格外笃定，反而把清水流给整不自信了。

“部长，我想你是对我有所误会了，我是性取向正常的青春期少年。”

他仍试图抵赖。

“你说的直觉，我也有哦。你的直觉基于对人积年的观察，这一点我也一样。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向我表白，并非出自喜欢。”

对方这一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清水流无话可说。

「以部长的外貌和才能，想必从小就看惯了异性的各种目光。看得多了，于是自然就能够分辨了？」

他缄默了近十秒，才郁郁道：

“好吧我承认，我对部长的感觉止于男性对优秀女性的欣赏，并没有升级成喜欢这种更强烈的感情。嗯……之所以对部长表白，那个，是和朋友玩游戏输掉了，作为惩罚……”

“果然。”

樱宫雪绘了然地笑了笑，接着说道：

“但是和你不同，刚才来这里的男生，都对我有所企图。他们感兴趣的不是哲学，而是我。如果动机不纯，就算卷面测试再完美，又有什么资格加入呢？”

清水流很难不认同。

「LSP竟然泛滥到这种地步了吗？不得了，东瀛人真是不得了……」

他转而又想到，自己当时信口胡诌的所谓“直觉”，不过是掩饰系统存在的借口罢了。那么，部长所谓的“直觉”，会是自主而无意识的认知过程吗？

还是说，和自己一样，是在掩饰什么吗？

他不知道，也不能问。

“可是，如果没有人加入，社团的存续会成为大问题吧？”

樱宫雪绘小小叹了口气，轻声肯定道：

“是呢。”

“难道部长不担心吗？”

“就算担心，我这边也有自己的原则。”

“那不如，找几个女生加入进来？”

不经大脑的话脱口而出，清水流想给自己一巴掌。

好在少女并没有对他的提议心动，只听她说道：

“可惜的是，女生中几乎找不到对哲学感兴趣的人，我也不愿找幽灵部员来充人数。”

确实，小女生最多也就是文学少女，清水流还真没听过哲学少女的。

嗯，除了眼前这一位。

他坐直身体，尽量让自己显得郑重。

“部长，不如我们各退一步。下次的入部考核，由我们两人来共同把关，我负责出题，部长负责最终审核，怎么样呢？”

少女把撑着下巴的手指屈起，抵在樱唇上，过了几秒回复道：

“嗯，这也不算违背我的原则。”

“那就说定了！”

清水流喜笑颜开，从书包里拿出周末准备好的题目，说道：

“如果社团被废除，我会很困扰，所以，其实我早就有这种想法了。”

少女接过他的题目，专心看起来，最终无可无不可地轻轻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