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流只能点头认同，接受部长的好意。

于是，两人收拾好东西又锁好社团门窗，第一次共同走在出校门的路上，引得不少学生频频侧目。

「再看！再看打爆你们的眼球哦！」

他和别人虚空对线，并乐此不疲。

今天的天气比昨天要阴沉不少，没有残阳晚照，只有凉风习习。

普通樱花已经凋谢得差不多了，但校内的白色八重樱仍然没有开尽，被凉风一吹，冷掉一片片玉瓣。

两人踩着落花铺陈的路径，一路无言地走着。

清水流偷偷瞧了好几眼少女那被白色过膝袜包覆的双腿，擅自认为世间的美好被这双腿占据了大半。

樱宫雪绘的腿型既不是长期跪坐容易形成的罗圈腿，亦不是矫枉过正的东瀛漫画家经常画给自卑国人看的内八字。

——纤长玉润、匀称健康，这么来形容最合适不过。

「咦？难道我也被传染成LSP了？说好的正人君子呢？」

他眉头紧皱，陷入自我反思。

「不对！我只是在进行单纯的审美活动！是认知过程而非欲望的体现！」

在他对自己的内心进行追本溯源的时候，樱宫雪绘伸手接了一片樱花花瓣，然后用比白里透红的花瓣更为动人的手指轻轻夹住，以免它被风吹走。

少女梳理了一下被风吻乱的秀发，柔声问清水流道：

“清水同学，如果要你选个死法，你会选择怎样死去呢？”

清水流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做了个掏耳朵的动作。

然后，他对上了少女的眼神，发现其中并没有玩笑成分。

“部长你终于想杀人灭口了吗？！”

他立刻远离了少女三步，两臂护胸，一脸紧张。

樱宫雪绘则是好笑似的摇了摇头，看着手中的花瓣说道：

“樱花的花语，清水同学知道吗？”

“……不知道。”

「哪个大男人会去研究这些东西？看不起谁呢！」

“是生命哦。”

清水流放下横亘在胸前的手臂，附和道：

“再贴切不过。”

两人走到了自行车棚处，清水流短暂停了下脚步，又马上向着校门口继续移动起来。

“我们去哪里开学习会呢，部长？”

少女吹掉手中的花瓣，把两只手放进鹅黄的短款针织外套的口袋里，建议道：

“家庭餐馆怎么样？正好可以顺便把晚饭吃了。”

清水流自无不可，要是到某一方家里去问题才大条。

于是，两人往白山站方向的家庭餐馆走去。

樱宫雪绘又将话题拉回，说道：

“樱花在东瀛人的观念中，代表着热烈、纯洁和高尚。人们自觉人生短暂，活着就要像樱花一样灿烂，即便死，也该如樱花掉落一般，不污不染，果断离去。”

街道上稍有些嘈杂，清水流用心分辨着少女的话语，等她说完，接话道：

“听起来很浪漫呢。”

“只是浪漫而已吗？”

清水流把一颗小石子踢到道旁的绿化带里，漫不经心道：

“我觉得我并不具备这种樱花精神，活着不及樱花灿烂，生命也不及樱花短暂，死去的时候，大概还会很难看地眷念着这人世间吧……”

少女侧过脑袋看向他，像是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东西。

“也就是说，比起轰轰烈烈清清白白地死去，清水同学更愿意苟活于世，哪怕十分狼狈吗？”

“……是这样没错。”

少女歪头，疑惑道：

“有什么事物在你的人生中，让你如此留恋呢？”

清水流自己也不知道，这种复杂的问题他至今还没有闲情逸致去思考。

沉默了一会儿，等到少女不再看他，他才缓缓说道：

“这正是我今后要探究的问题。”

说完这句话，他不由地感到部长的脑回路似乎跟常人有些不一样，转而问道：

“不管多艰难，求生应该是每个人的本能吧？活着也许并没有什么目的论的涵义，仅仅只是为了活着本身？比起我，部长你呢？”

少女靥辅承权，只一味地走着，不搭理他。

风从两人间吹过，清水流后悔今天没有把外套带上，他还挺怕冷的。

……

步行了不到十分钟，两人到了一家夫妻经营的餐馆，店名应该是来自男主人，叫“郎平餐馆”。

他们要了个不被人打扰的隔间，以便高效率地复习功课。

“喝点什么？”

时间尚早，现在吃饭的话半夜很容易就饿了，于是清水流询问部长点杯什么饮料。

吧台处倒是有自取的蓝色洗洁精和酸梅汁，但清水流都不感兴趣。

他浏览着菜单，过了几秒对樱宫雪绘道：

“部长，我推荐你来杯日东白桃汁，虽然是流水线产品，但相当甜美，风味也十足。”

其实是他有点想念老家了，老家果园里的每棵桃树，都被他修剪过枝条，茶树也同理。

拜此所赐，他才练就了Lv2的园艺技能，虽然没啥大用处就是了，毕竟这技能连恐虫症都没法帮他克服。

清水流回忆起桃树枝叶上面的大辣条小鲜肉，打了个寒颤，起了鸡皮疙瘩。

他赶紧甩甩头，接着道：

“要是鲜榨的就更好了……嗯，等到八九月份的时候，我请部长吃我家种的白桃。”

少女同样浏览着菜单，听了清水流的话，回道：

“谢谢你的好意，但我吃不了桃子。”

“嗯？”

“不光桃子，苹果、樱桃、梨、草莓、青梅，还有李子杏子之类的水果，都不能吃。”

“蔷薇科过敏？”

少女轻轻点头。

清水流为她感到遗憾，安慰她道：

“没事没事，都是些不好吃的水果，狗都不吃，没啥意思！”

“呵呵。”

少女似笑非笑地白了他一眼。

“说起来，部长明明名字里面带个‘樱’字，却对蔷薇科植物过敏，真是，怎么说呢……造化弄人？”

他用奇奇怪怪的日语表达自己的意思，不过好在少女领会到了他的意思。

“‘造化弄人’，是想说这个词吧？很能体现华夏哲学特点的一个词汇。”

她用汉语说出这个词语，不过口音有点重，简直可爱到爆炸！

“嗯嗯！”

清水流使劲点头，颇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感动。

之后，清水流出去给自己点了一杯柠檬苏打水，又给部长点了杯红碎茶。

等饮料送到，两人便相邻而坐，开启了一对一补习模式——一个持续输出，一个疯狂汲取。

嗯，清水流在汲取知识的同时，也在用力汲取着少女身上淡雅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