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兴坊,建昌侯府。
安兴坊离皇城近,住的多是王侯公卿,府宅大多是御赐。
建昌侯府当年也是御赐,后来降爵为伯,这宅子没收回也没败了,现在又成正经侯府。
建昌侯府出了个皇太子妃,半条街都喜气洋洋,恨不能喜上一年或十年。
庆隆堂,是侯府后边的正堂,一直住的是厉氏。
此时,庆隆堂热热闹闹,就像春光闹。
突然一阵大风刮,从敞开的大门直灌进堂内。
夫人小姐丫鬟媳妇们一阵尖叫,屋檐下的鸟更是惊慌失措。
旋即又是一阵骂声,骂天。
“这鬼天气,不会要下雨吧?”
“岂不是要做长袄?”
“这哪来得及做?我没衣服穿了!”
“不如正好问四姐姐要?听说当今赏了她不少。”
“老祖宗好福气!当今肯定是看在老祖宗的面子上啊,死丫头很快会送给老祖宗的!”
裴家不只是七位小姐,更有十二位,就算四小姐嫁入东宫,庶长女也嫁了;但庶长女裴元奴也回来了,才二十岁,和一群妹妹、年轻的姑娘极好看。
裴桓照的夫人夏氏也是二十岁,生的儿子才五个月,啊啊啊的闹。
庆隆堂挺大,都像容纳不了这、红杏、这富贵。
厉氏坐在榻上,满头白发梳理的整齐,满脸皱纹好像也理的整齐,穿金戴银的华贵。
她嫁到裴家做了几十年侯夫人,该享受的都享受了。
现在还有更大的富贵,只要活的久。
她不怕小姑娘闹腾,在她眼里这都是富贵。
虽然外边有不好的风,但厉氏不发火时,很是慈眉善目。
孙女们最喜欢哄她开心。
裴家最有权的不是祖母曹氏,而是老祖宗厉氏,以及大夫人钱氏。
曹氏是厉氏的媳妇,哪怕快六十岁,孙女一群、曾孙都有了,依旧战战兢兢的。就算媳妇钱氏发威,她也害怕,因为她男人她儿子都没用。
热热闹闹的庆隆堂,曹氏始终像个影子。
钱氏头戴金凤钗、身穿妆缎袍,坐在那儿面色不豫。
已经显老的脸,毕竟都当祖母了,那皱纹就像刻上去的、阴刻的刻,眼皮松弛让眼神更阴沉、当家主母十分不好惹。
不过姑娘们热闹依旧,毕竟大夫人今儿怒的是死丫头裴桓樾。
夏氏也不会怕这婆婆,她底气足的很。
当初被裴家骗了,虽然现在裴家有建昌侯的爵,但到裴桓照或她儿子头上还不一定,所以夏氏就是底气足。
小孩闹了半天,钱氏怒:“不会好好带着?”
虽然是大孙子,但钱氏和夏氏不好、对孙子也喜欢不了。
夏氏轻巧的问:“要不我带他回去?”
啪!钱氏气的拍桌!
呵呵夏氏好怕怕。
她可是听到了,钱氏的亲女儿养在外面,嫉妒别的姑娘,最喜欢自己小女儿裴环凤。
裴环凤坐在一边,没和别的姐妹一样闹,毕竟她最尊贵!
裴环凤是长房嫡出,裴桓樾是个假货,常紫榆是个村姑,裴环颖那是二房的。
裴环凤十四岁了,出落的非常水灵,娘早就和她说过,家里会出真凤,那必须是她。
有这样高的身份,裴环凤自然要和庶出的不同。
一群庶出的、若非老祖宗允许,她们哪敢在嫡母跟前闹腾?
裴环颖今天闹的最狠。
裴环凤就冷笑。她之前嫉妒裴桓樾,她推裴桓樾现在盛安尽人皆知了。裴环颖就算急有什么用?
裴环颖靠在老祖宗跟前委屈。
厉氏对一颗废棋没多少兴趣,不过毕竟是寄予厚望的,最怒的是裴桓樾!
裴环颖在老祖宗跟前抱怨:“她就是一条喂不熟的狗,以为翅膀硬了。不过是一只小鸟,拿什么和老祖宗斗?她辜负了老祖宗,她对得起老祖宗吗?”
厉氏压着火气:“好了别说了。”
裴环娇也在老祖宗跟前,人温温柔柔的、声音很甜:“四姐年纪轻一时错了,等老祖宗进宫还得好好提点她,老祖宗总归是为四姐好,还能害了她不成?”
厉氏觉得裴环娇更好听。
裴环颖怒极:“老祖宗以前教的还少吗?”
另一个说:“那你干嘛要推她?不是手贱吗?”
“谁?”
夏氏哎呀:“我心直口快,不是有意的。”
她敢认,裴环颖还拿她没法!
钱氏不喜欢二房,夏氏更不喜欢二房,怕大家占她便宜,她就是个不要脸!
裴环颖若是好好的,哪里会在意夏氏?但现在不一样,她恨不能去东宫杀了裴桓樾!
厉氏安排裴环颖:“等见了死丫头,你就跪在她跟前,什么都别说。”
“我……”
裴环凤嘲讽:“你是姐姐,你都给她跪了她能受着?”
裴环颖咬牙,为了自己前程,干!等她哪天得势,再讨回来!
她看裴桓樾能得意到几时!
厉氏看看,喊曹氏:“你也跪在死丫头跟前,说以前没照顾好她。”
曹氏忙站起来,哆哆嗦嗦的应了。
毕竟跪皇太子妃,没什么不行。
钱氏的脸愈发冷,皱纹一道一道像刀子,她可不会给死丫头下跪!
虽然见面的时候就该给皇太子妃跪,她都宁愿不见那贱丶人!
庆隆堂里热闹,外边突然大闹着。
厉氏怒:“闹什么?”
她身边的马氏出去看一眼,很快进来回话:“刁氏、玉珠的家人都来了,要求老祖宗。”
丫鬟媳妇没拦住,一大群人已经哭着进来。
庆隆堂本来就显小了,姑娘们被挤到一边,奴才们占了主场,哭声震天。
“老祖宗为我们做主啊!”
“老奴伺候老祖宗几十年,本本分分!”
“玉珠跟着四小姐进东宫,这才几天?老奴别的不说,也该让她走的安心吧?”
“我们奴才就不是命吗?”
“求老祖宗为我们做主!”
“我只要见媳妇一面!”
“东宫也不该仗势欺人!”
“四小姐得给我们一个交代!”
厉氏气的要死!这些狗奴才、反了天了!
她就说事情怎么会闹到这一步,定然是奴才做的过分了!
厉氏盯着钱氏,她做的?
钱氏坐在那儿,一点不方。
厉氏冷笑,谁看不出她和死丫头一点不像?
钱氏就是不方,她养大那贱丶人,她敢对她怎么样?
“都安静!”马氏使劲喊。
她伺候厉氏几十年的心腹,平时很有威严。
但今天好像不灵了。
夏氏坐在一边,好像明白了。
她的好婆婆好像要篡权、压倒老妖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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