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黑,月亮已经急着爬起来吃榆钱。
春天的榆钱不容错过,错过要再等一年。
蓝蓝的天上鸟儿飞着。
桓樾都想飞,但她又不想做鸟丶人。
小心的下来。看狗男人。
谢籀就是扶着她,怎么扶都不让扶了?真在树上不下来了?
桓樾没那么严重的洁癖,狗男人只要不毛里毛糙,这怜香惜玉大概是和白月光练的也可能是天赋。管他呢。
桓樾拿出一串榆钱请狄二郎,因为要献给圣人,所以她自己都没舍得吃。
狄善接过去一边说:“顶上更好吃吗?”
一边吃到嘴里,猛点头,好吃!狄善抬头看着树:“我撸一些给祖母。”
桓樾说:“我去。就当孝敬外祖父外祖母的。”
她把袋子给狗男人:“你拿去献给陛下,陛下若是爱吃,明儿一早我再撸一些,榆钱包子、榆钱饼等都挺好吃的。”
谢籀接了袋子,看着媳妇儿,好吃的给狄善,轮到他就是跑腿?
桓樾瞪他,送给他爹联络感情,让狄二郎送去算什么?何况他才能顺利的送到,别人哪能随便送到御前?这才摘的就吃个新鲜。
谢籀觉得,媳妇儿要亲一口他再去。
桓樾已经问内侍要了袋子,噌噌上树。
狄善看她灵活,就不抢了。要关心也是殿下的事。
何况皇太子妃亲手摘了孝敬燕国公,意义当然不同。
谢籀看看狄善,倒也没有他走了留着两人的事儿。
不说周围这么多人,这也光天化日。
谢籀没迟疑,赶紧去找父皇。
一边去一边了解一下现在的情况,等谢籀站在紫宸殿外,冷笑收起来。
等父皇宣,他才跟着内官进去,一眼扫过,一群人在这儿、像长舌妇说着皇太子妃的坏话。
殿内已经暗了,内侍正准备点灯,这些人都不嫌晚。
大家赶紧见过储君。
谢籀平时很温仁。
当今坐在御座上,问二郎:“你拿的什么?”
谢籀拿着布袋上前。
内官拿了碟子过来。
谢籀拿出一串榆钱放在碟子里。
殿内刚亮灯,白瓷碟配着嫩绿的榆钱,一下子就是一种冲击。
主要是刚摘下,新新鲜鲜的那个劲儿,就像要往人嘴里蹦。
有内侍拿着布袋,去把别的拿去洗。
虽然昨儿下的雨,今儿才摘的也干净,但洗一下更好。
不等儿砸说,当今就伸手,拿着榆钱摘了几片吃嘴里,点头,甜甜的。
谢籀回禀:“青蛾听说榆钱是青黄不接时百姓的救命粮,就喜欢吃,自己拿了那袋子爬到树上,爬到最高的摘下来想请父皇尝尝。父皇愿意的话,她明天一早再撸一些,蒸榆钱、做榆钱饼都是很好吃的,东宫这几天打算将榆钱吃完。”
当今瞪眼:“你怎么让她爬树上去?”
谢籀无奈:“父皇不知,青蛾除脑子磕了,爬树都不知几时学会的,爬的挺好。”
当今脑补:“莫非以前饿着了偷偷爬树?太可怜了。”
谢籀、谢父皇,这偏心的,不知道的还以为青蛾是他亲闺女。
那一群正在告黑状,就看内侍端着大盘嫩生生的榆钱出来。
当今高兴:“给朕这儿放一点,再请众卿尝尝,这榆钱是好吃。百姓若是有榆钱吃,还能救一条命。”
若是没得吃,那就没命了。
徐阁老让内侍给他一些,一边吃一边和圣人唠嗑:“榆钱好吃,东宫这榆钱更好吃,当年在青州,臣也爬上树撸榆钱了。”
当今边吃边问:“你要不要?让青蛾宫往你府上送一些。”
徐阁老吃、顾不上跪,嘴里不含糊:“谢陛下恩典,老婆子定然高兴。她有时候和臣念叨,现在想吃什么都有了,还挑这个挑那个。不如那时吃榆钱,大家都高兴。就盼着榆树多长一些,大家能吃个半饱。”
薛崧捂着肚子不吃。
当今看他一眼。
薛崧忙说:“臣肚子不舒服。”
谢籀看他一眼,不忙。
薛崧六十多岁,老脸僵了一下,但他脸皮极厚。
薛崧是礼部尚书,朝廷重臣,有多重,照着他三尺八的腰围算。
就这腰,玉带都得是人家两倍。
谢籀的腰真心只有他一半。
谢籀就拎了一袋榆钱过来,这会儿凑着的人多,就算有不吃的,一会儿也吃完了。
谢籀觉得,吃了他媳妇儿的榆钱,又有他父皇偏心到胳肢窝,一群人还要黑他媳妇儿,胆子很大。
但不奇怪。
薛崧的女儿嫁到郑家,是郑氏的二嫂。
薛崧的儿子又娶的荣国公女儿、董后的亲妹妹。
薛崧还能在礼部尚书的位置,就是荣国公力挺的。
这会儿姓董的没在。
不需要,反正董家马仔很多。
当今吃完了榆钱。
薛崧继续刚才的话题:“明德皇后就一个侄女,青蛾宫岂能不尊重明德皇后的侄女?”
谢籀直接对上:“薛大人的尊重是怎样的?纵容、包庇、不问是非、不分对错?寡人虽然没受过母后教导,但相信这绝不是母后本意。薛大人扭曲明德皇后本意、也算尊重?亦或是觉得明德皇后就是这种人?”
薛崧惊讶,没想到皇太子会这样,不过他稳得住:“狄良娣和青蛾宫并称盛安双姝。”
谢籀问:“所以寡人亲耳听到狄良娣不敬青蛾宫,是寡人耳朵坏了?亦或是薛大人盯着青蛾宫只盯一半?断章取义,黑白颠倒,混淆是非?”
薛崧又说:“狄良娣是明德皇后的侄女。”
谢籀问:“你是觉得明德皇后出了一个这样的侄女,丢了她的脸?你一再强调明德皇后,是看笑话吗?”
薛崧悲愤:“殿下,狄良娣是你表妹!”
谢籀问:“所以,薛大人觉得寡人要承担连带责任?亦或是狄家教女无方?还是薛大人以为,只要是谁的亲戚就可以无视律法尊卑?要不要和包大人谈谈?”
刑部尚书包桧,历经三朝名臣。
谢籀登极也甚为倚重。
包桧就不是薛崧能比的。
一般人见了包桧也得低头。
他那胆子一半也是父皇给的。
薛崧仗着自己老、觉得被皇太子冒犯了,喊:“陛下!”
这个婊里婊气,谢籀乖乖的站着、等父皇裁夺。
谢籀是温和,但媳妇儿被人黑,他年轻气盛一下完全没问题。
当今稳当的很:“薛卿年事已高,以礼部侍郎致仕。听闻又添一孙,正好含饴弄孙。”
薛崧真急了:“陛下,臣忠心耿耿!”
谢籀插话:“正因为薛大人忠心,父皇恩赐,薛大人莫非对父皇不满?”
徐阁老挺高兴:“薛大人都老糊涂了,还是致仕,别耽误了朝廷。”
另一位支持:“礼部可容不得是非不分、黑白颠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