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东行站在祁东县的石门下发呆。
天边的夕阳正在沉没,周围行人络绎不绝。
救出小六子后,他们甚至都来不及休息,快马加鞭地赶路,花了大半天的时间,他们终于抵达了祁东县。
小女孩躲在徐东行身后,小心翼翼地看着周围,小六子和苍鹰都不见了踪影。
徐东行回头看了小女孩一眼,暗暗称奇。
一路上他们马不停蹄,三个大人都累得够呛,可小女孩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居然不哭也不闹,也没有喊累,乖巧得让人心疼。
“再等一下,就能吃饭了。”徐东行摸了摸她的脑袋。
这时,徐东行在人群中看到了小六子和苍鹰的身影,因为带着一个孩子去打探消息不方便,所以徐东行留在这里等待。
小六子和苍鹰交谈着走过来,眉头紧锁。
“怎么了?”徐东行问。
“老徐,你确定消息没有出错?”小六子低声问。
“虽然是凌子墨提供给我的消息,可看他的样子不像是骗人。”徐东行回忆道。
“那可就奇怪了!”小六子呢喃着说,“我跟苍鹰问了很多当地人,可他们都说,祁东县根本没有名为福来的客栈。”
徐东行皱着眉,思索了片刻,抬头看了一眼暗淡下来的天色,“或许是福来客栈太过偏僻,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下来。”
小六子和苍鹰都没有异议。
天色完全暗下来的时候,他们来到了“有缘客栈”。客栈大堂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这里人多方便探听消息。”小六子低声说。
他们要了四间上房,吃过饭后准备洗漱,这时候他们忽然有点犯难了。
“这小丫头怎么办?”苍鹰小声问。
“能自己洗吗?”徐东行从包裹里取出几件衣服,递到小女孩面前。这是他们进入祁东县后在路上顺手买的。
小女孩点了点头。
苍鹰和小六子对视一眼,有点惊讶。
“可以啊!老徐,都能和人交流了!”小六子称赞道。
“不要小看她,没准他比你们俩还要聪明呢?”徐东行笑着说。
小六子和苍鹰也笑了,都没当真。
小女孩去洗漱,苍鹰表示还要到附近溜达一下,小六子没有回自己的房间,敲响了徐东行的房门。
“联系得怎么样了?”徐东行把小六子让进来,关上房门。
小六子小声说,“消息已经得到黯夜司重视,不少成员都往这里赶,鸿武将军也来了,差不多要三天才能抵达这里。”
徐东行稍微松了一口气,“这样就好!不过我们要赶紧找到福来客栈才行,不然……”
他忽然住口了,扭头望向门口。
门被人轻轻敲响。
这个时候会是谁?难道苍鹰这么快就回来了?徐东行把门打开。
小女孩俏生生站在门外,她看到徐东行后,眼神里的慌张逐渐消散。
徐东行和小六子都呆呆的看着她走进房间。
小女孩刚洗完澡,换上了新衣服,虽然头发还没干,湿哒哒的,但跟在水牢看到的已经是天差地别。
可两人之所以惊讶,并不是因为她的相貌,而是她手臂上的伤痕。
因为之前找不到合适的衣服,给她穿的衣服都偏大,把她小小的身躯裹得严严实实。可现在洗完澡,穿的是透气的短衣。
小女孩的手臂上遍布着伤痕,密密麻麻,一直延伸到背上。虽然有衣服的遮挡看不到,但想来背上情况也好不到哪去。
“难道是庞山那个畜生干的?”小六子怒不可遏。
徐东行摇了摇头,“不太像,这些伤痕都是旧的,应该有很长一段时间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行按捺住心中的愤怒。如此多旧伤痕的堆积,恐怕从小就一直遭受虐待,动手的人简直丧心病狂。
“把外衣穿上吧!别着凉了!”徐东行拿起她手中的外衣,准备给她穿上。连外衣都没穿,就急匆匆地赶来,由此可见对方的安全感之薄弱。
小女孩顺从的张开手臂。
徐东行忽然瞥到小女孩手臂下方的印记,手中的动作僵住了。
“小六子,你来看一下这是什么?”徐东行皱着眉头。
印记应该是某种文字,看着很熟悉,但他一时半会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这是大漠国的文字。”小六子看了一眼,惊讶出声,“念作白玛,翻译过来就是莲花的意思。”
“难道这是她的名字?”徐东行凝视着小女孩的眼睛,轻声呼喊,“白玛?”
小女孩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瞳孔里透出惊恐的光。
“这个名字对于她来说,可不是什么好的回忆!”小六子叹了一口气。
徐东行顿时明白了。印记是被烙印上去的,通常这种方式只见于牢狱中。施刑者给犯人上刑,把铁块烧得通红,印在人身上,受刑者凄惨嚎叫。
这个名字很可能是那些施行者赋予的,换做普通的家庭,没有哪个父母会用这种残忍的方式,把名字印在自己孩子身上。
白玛这个名字本为莲花之意,蕴含着对孩子纯洁善良的祝福,却被那些施刑者用这种方法烙印在身上,真是讽刺。
“这小丫头很可能是从大漠国某个牢狱中逃出来的,也不知道怎么就落在庞山的手上。”小六子凑到徐东行耳边小声说。
“你不是自称语言天才吗?大漠国的语言,你应该会吧?”徐东行问。
“略懂一二!”小六子颇为自得的搓着手。
小六子来到白玛面前,用大漠国的语言不断询问,白玛偶尔点头,偶尔摇头。片刻后,小六子停了下来。
“怎么样?”徐东行连忙出声询问。
小六子叹了一口气,“什么有价值的信息都没问出来,这小丫头应该是失忆了。”
“失忆了也好,至少能忘掉过去的那些痛苦。”徐东行同样叹了一口气,扭头望向白玛,“新的人生,自然需要新的名字。”
徐东行思索了片刻,缓缓开口,“莲花虽然美好,却太过容易消逝。还是寒竹好,在冰天雪地之中,仍能拔节生长,最为坚韧不过。叫‘寒竹’不太好听,取个音近字吧!就叫‘涵竹’。”
“那总得有个姓氏吧?”小六子搭茬。
“跟着我姓吧!”徐东行注视着白玛琥珀一样的双瞳,“你以后就叫徐涵竹。”
白玛,不!应该说徐涵竹的眼睛里忽然有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