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武心头很是感动，可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微微抽搐。

他其实很想说，大可不必，现在还不是说遗言的时候。

“舅舅，你听我说……”徐东兴开口，但施法再一次被打断了。

“有你这一声舅舅就够了，走吧！”路武怒吼。

路武眼角也开始抽搐，他索性闭嘴，向林莲奇走去。

“你没事吧？”徐东行在林莲奇身边蹲下。

“没事！”林莲奇本来想说赶紧逃，可看到徐东行的神情时，她把话吞回肚子里。

徐东行脸上的惊慌消失不见了，这种神情她曾见过，在他们冲出黑水钱袋后，那种胸有成竹的表情。

林莲奇娴熟地伸出手，徐东行愣了一下后，把她背起来。

这时候，哲布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串话，可惜徐东行一句话也听不懂。

“他说的是什么？”徐东行问。

“大概的意思是说，我们这些蝼蚁一般凡人，妄想从饕餮使手中活下来，简直是痴心妄想，一个也逃不了，我们只需要跪下来，等死就好了。”林莲奇回答。

“这也太狂妄了吧？”徐东行挑眉。

哲布似乎听懂了徐东行的话，双臂交叉在胸前，嗤之以鼻，“有实力……才狂妄。”

徐东行愣了一下，对方说的的的确确是中原的语言，虽然发音很不标准。

他没想到哲布不仅能听懂中原话，才能说上一两句。

“你们在干什么？还不快走！”路武看到徐东行居然还在闲聊，着急上火。

“好……亲人。”哲布在一旁眯着眼鼓掌。

徐东行很像给哲布那张脸来上一拳，脸上那股不屑都要溢出来了，可还在哪里假惺惺地鼓掌。

“真讨厌！”林莲奇看着也是很不顺眼。

哲布直接无视徐东行几人，重新吹响手中的骨笛。

饕餮使再次动了，用身体硬生生抗住方天画戟，伸手抓住路武的肩膀。

巨大的吸力让他体内的真气一震，然后像是决堤了洪水一般被抽走。

他的身体越来越虚弱。

阴影笼罩了他，他的视线逐渐迷离，一幅幅画面从他脑海中闪过……有他带着阿妹逛碧澜城，也有阿妹出嫁时哭着说舍不得他，也有阿妹临死前在床边对他的嘱托……

画面像是幻灯片一般闪过，最后定格在最后一幅画面……那是很小的时候，那时阿父也还在，他们去到碧澜城郊外，阿父牵着风筝在前面跑，阿妹欢呼着追逐。他跑在最后面，额头满是汗水，还大声叫着让阿妹小心。

温暖的阳光像是白色的纱布，从天上垂下来。他们在春光里嬉笑，奔向一望无际的嫩绿原野。

那是他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走！快……”路武艰难地说。

就在这时，一只手从他身后伸了出来，硬生生地掰开了饕餮使的那只手。

那股吸力消失了，路武身体一轻，他扭过头，看到代替了他的徐东行，眼泪抑制不住地流了下来，泪流满面。

“走！难道你想要我白头人送……”他硬起心肠吼，但他忽然说不出话来，张大着嘴，瞪大着眼，就像是一只被掐住脖子的鸭子。

徐东行抓着饕餮使的手，就像是抓着一根鱼竿那样轻松，他脸上没有露出丝毫痛苦的神色。

反倒是眼前的饕餮使，身体不停地抖动，像是快要散架的木偶。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路武傻眼了。

哲布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喉咙不停地吞咽口水。

徐东行逆转灵气漩涡，抵御饕餮者的吞噬力。

灵台内的黑刀碎片震动，得到徐东行允许后，其中一一块碎片化作一道黑光，从徐东行的手掌没入饕餮者体内。

饕餮者身体的抖动停止了，静静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哲布把手中的白骨笛吹得震天响，可饕餮者就像是一座雕像，纹丝不动。

哲布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他慌张地望着徐东行，“你……”

徐东行没有理他，他在静静地感受黑刀碎片，不是他灵台内的那片，而是饕餮使体内的那片。

那种感觉很奇妙，仿佛他和饕餮使之间多了一条线，又像是他手上多了一个遥控器，只要他按下按键，饕餮使就会按照他的意念行事。

“松手。”徐东行轻声说。

饕餮使松开了抓住他的手，徐东行眼睛一亮，没想到居然真的可以。

或许这才是黑刀碎片的正确用法！他想。

林莲奇惊讶地瞪大眼睛，“你怎么做到的？”

路武眼神呆滞，情况变化的太快，他一时间也没能反应过来。

徐东行低头，静静地看着路武。

路武完全没有往日鸿武将军的风采，鼻涕泪水糊了一脸，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如果换在现代，徐东行把路武这样子拍下来，再发个朋友圈，分分钟就能让路武体会一下，什么是社死的滋味。

“你刚才……”路武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徐东行却仿佛听懂了一般，点了点头，“没错，刚才我就想和你说，我有办法对付这饕餮使。”

路武嘴角抽搐，预感成真了，合着他刚才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

他想到自己刚才那副蠢样子，恨不得在地上找个缝钻进去。

“这就是你舅舅啊？好像还是个将军。”林莲奇戳了戳徐东行的肩膀。

路武满脸通红，气血上涌，也不知道是伤的，还是什么羞愧的。

他忽然眼睛一闭，昏迷了过去。

徐东行也不知道他这是受伤过重，还是没脸见人，索性昏迷过去。

徐东行察看了路武的情况，确定生命没有什么大碍后，猛地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哲布，还有他腰上的那把刀，斩星刀。

哲布打开蛊虫的盒子，里面还剩一条母虫，可现在已经死了。

他的脸色变得铁青，这是子母蛊，子虫一旦死亡，母虫也会死亡。这说明他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饕餮使的手段。

“控制失效了？”徐东行嘴角露出笑意，“要不要看下我的手段？”

徐东行指着哲布，对饕餮使下令，“去！把对方抓住！”

“不可能！”哲布嘴角不可抑制地颤抖。

饕餮使面无表情地转头，直勾勾地盯着哲布，当哲布反应过来，想要逃跑时，已经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