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昨天那件事,林川现在的心情也不会如此糟糕。
几乎一夜未眠的他满脑子都是养母所说过的话,周国平是谁?养父林端明又是怎么被毁了的?
没有人能告诉他答案,可胡渣却刺破了他的脸皮,给那张英俊的脸增添了一丝沧桑。
马沙基开着车,他打心眼里是不想陪林川去相亲的。但看到林川昨晚失魂落魄的状态后,这位铁瓷也不放心,真的当起了战地记者兼护工的工作。
“嘿,快了嘿!”马沙基笑着提醒着林川,“手套箱里有剃须刀,你丫的把你下巴上的毛给剃干净,别这么去见姑娘啊!”
林川拿出了一个电动剃须刀,放下遮阳板,嗡嗡声一响,他又停了下来,问:“你回去问孙姨了没?”
马沙基答道:“问了,没印象。她再次遇上你爸的时候,还是我俩读书的时候呢!她也不清楚你爸究竟发生了什么。”
林川又把剃须刀放了回去,一本正经地说着:“你说也奇怪了。我妈从来没说过有人毁了我爸。一个人还能被毁?我爸可精着呢!”
马沙基见林川不剃须,也没多说,他现在清楚,林川心里想着的并不是待会的姑娘漂不漂亮,而是他的家事。
“时代不同吧!按照慧姨昨儿说的,明叔被毁应该是在八几年左右。”马沙基细细地说着:“那时候怎么能和这时候比呢?”
林川微微点头,“也对,时代不同,观念也不同。”
“别想那么多了。”马沙基宽慰道:“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好好看看待会的姑娘。要是真王八看绿豆看对眼儿了,您啊,就好好对人家吧!”
林川摸出两支烟,“去你丫的!”
“诶,不对。那小秘书也还行啊!还有昨儿的沁姐,虽然年纪比你大,但条子正,长得那叫一个冷艳!我看也行!”
林川点燃了两支烟,递给了马沙基一支,说:“滚滚滚,别在这儿贫了。”
马沙基笑呵呵地问着:“待会那姑娘叫什么来着?”
“甘棠。”林川答道。
马沙基叼着烟,喃喃道:“听名字挺温柔的啊!”
“希望吧!男人谁不喜欢温柔的呢?”林川反问着。
两人相视一笑,马沙基又开口唱了起来,“小和尚下山去化斋,老和尚有交待。山下的女人是老虎,遇见了千万要躲开……”
车子从酒仙桥路出去,再一拐,就进了798的区域。
行驶在七星路上时,马沙基说道:“后面包里有两张票,你拿出来。”
林川立刻就紧张起来,问:“什么票?”
“画展票,你想什么呢?”马沙基白了林川一眼,“难道还是电影票啊?你俩还没到那一步呢!”
林川转身从后排拿过了马沙基的腰包,拉开一瞧,一丝鄙视的目光就出现在了他的眼里,说:“你多大人了?”
“29啊!还没满30呢!”马沙基如实地回答着。
林川转鄙为笑,道:“那你包里的果冻……还是草莓味的。”
“别动啊!把它收起来!塞进手套箱里!”马沙基连声道:“不,扔出去!淦!小爷的名声都坏了!”
林川非但没扔,反而把它放在中控台上,粉红色的果冻映着夏日烈阳,显得分外透亮。
“你丫的,帮我扔了啊!”
“别急啊!我这不是在找票吗?”林川笑着答道:“再说了,车上就我两人,你怕什么?”
跟昨天楚沁坐后排的情况相比,现在林马二人才算是活出了自我,也不用藏着掖着了。
大概几秒后,林川从包里拿出了两张半掌大的画展票。
跟一般的门票不同,这两张票成不规则的四边形,上面印着一个男人的剪影,左侧写着:“杜康个人画展。”
“这人是谁?”林川拿着票,眨着眼问:“杜康?”
马沙基缓缓打着方向盘,将车停进了停车位里,“我哪儿知道啊!再说了,你是来看画的吗?”
拉好手刹,马沙基一把抓起了中控台上的果冻,再拿过包,说:“走,时候差不多了!”
两人下了车,从停车场到艺术空间大约步行十来分钟左右。
这还是林川的第一次相亲,难免有些紧张,他说:“要不我回去剃个胡子?”
马沙基夹着包,停下了脚步,笑道:“你丫的怕了?”
“这话我怎么听得这么刺耳呢?”林川硬着头皮说道:“是姑娘,又不是老虎,我怕什么?”
马沙基一抬手,“那走着?”
林川脚步僵硬地迈着腿儿,“走啊!”
京城798原来是50年代由苏德援建的工业项目,所以至今都能看到极具特色的锯齿弧形屋顶,以及那种浓烈的工业气息。
经过接近二十年的发展,798已经成为了文化地标之一。这里不仅有各种艺术展示空间、艺术家工作室,也有时尚店铺和餐饮酒吧等等。
林马二人此行的目的地是位于798的B区,这块区域内较为出名的艺术馆或者画廊共有五个。
马沙基轻车熟路地在里面带着路,他对于这一块太熟悉不过了,以至于一路上那双小眼睛都在四下观察着,像是怕碰见什么人似的。
“前面就到了。”马沙基转过头对林川说道:“哥们我呢,就不进去了。我是个俗人,看不了这些高雅的艺术。”
林川滚了滚喉咙,他想有人给他壮胆,说:“你不进去?票都有两张呢!”
“你瞧瞧,这是真怕了!”马沙基的心里也有鬼,但他也嘴硬地说着:“你认个怂,小爷就陪你进去!”
林川想了想,脑子里立刻浮现出马沙基的过往,哈哈笑着:“你丫的才怂了!你是怕遇见她吧?”
马沙基见窗户纸都被林川戳破了,心虚地问:“谁啊?我什么时候怕过?”
“那就走啊?!”林川挺着腰杆说道:“谁要是不进去,谁就是孙子!”
“嘿!我就吃你这一套!”马沙基找到了林川给的台阶,迈开腿往里走,嘴里还念叨着:“我已经走了啊!你还不进来?”
林川笑了笑,和马沙基相处的这些年来,他的脾气早就被自己摸清楚了。
只不过,林川还不知道待会要见的甘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