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点，刚回到家的杨华平洗了洗手，准备跟老伴一起吃晚饭。

桌子上就两菜一汤，其中一道菜还是洪肖霞中午时候炒的咸鱼，没吃完，晚上接着吃。

没办法，儿子不在家吃饭，勤俭节约惯了的老两口就这样应付一下。杨华平也是儿子、女儿在家吃饭的时候，才能沾沾光，吃点好的。

不过，他们一边吃着饭，一边聊街坊邻居的那些八卦的时候，家的大门哐啷哐啷地被钥匙打开了。洪肖霞探头一看，只见杨谦弯着腰，正在换拖鞋进来。

“你不是今晚不回家吃饭吗？怎么又回来了？”

洪肖霞当然不是不想让儿子回来，她只是没煮他的饭，看见他回来着急了，一边起身，一边开始盘算着是给儿子煮饭，还是给他煮点面条。

煮饭太久了，而且没什么菜……

“妈，您继续吃，不用理我。我就是回来拿点东西。”

杨谦摆了摆手，让母亲坐回去，他匆匆地回卧室，背着那个硕大的吉他包出来。

“又出去啊？怎么把琴带上了？今天还有表演？”

洪肖霞知道杨谦之前在荷阳的表演，本来也想去看的，只是杨谦跟他们说人山人海，劝他们不要去。

一把年纪了，不像年轻人，挤完回来估计骨头都要散架了。

当然，不去也不妨碍他们在小区里面“散播”杨谦在红橙节上唱歌的视频。

昨天杨谦回来，路上碰到那些邻居的大叔大妈，一个个都是非常热情地夸他唱歌唱得好听，然后问他有没有对象……

“没有表演，我就是拿吉他出去，跟朋友唱唱歌。”

“那你吃饭了没有啊？”

“等下吃，跟一个朋友约好了。”

杨谦也是没办法，戴羽妮表示，吃饭固然重要，但精神食粮同样很重要！

所以，杨谦得先把吉他给带过去。

……

“你怎么叫了外卖？而且还叫了这么多……”

杨谦等戴羽妮给他开门，才背着吉他进来，但一进门，他就看到了茶几上一包包打包着的饭菜，看这架势，都不是两个人吃的，四个人的份量还差不多！

“嘻嘻，这不是叫的外卖，我自己跑去买的。本来只是想买两份牛腩粉，结果发现旁边还有烧鸭饭卖。上次在杜哥那里点了，不是很好吃吗？我就又买了烧鸭饭……”

戴羽妮有些不好意思地跟他笑起来。

她还是很慷慨的，后面买烧鸭饭都不是只买自己那份，连着杨谦那一份也一起买了。所以，不能自己一人吃撑了，杨谦也要一起撑着……

“好像有很多好吃的，听一个阿姨介绍，那里有一个什么锤也挺好吃的，只是我怕吃不下浪费，就没敢继续买。”

戴羽妮表示自己是有底线的。

“好吧，其实我是想带你去吃比较特色的荷城菜，比如海鲜捞面啊，鸭仔饭什么的，鸭仔饭其实比烧鸭饭还好吃。现在你都买了，那就明天再说吧……”

杨谦没听明白她说的“什么锤”是什么。

“啊？还有这么多好吃的啊！我怎么觉得亏大发了呢？”

戴羽妮傻眼了。

杨谦说的那些美食，她光是听着就很想吃。早知道不自作聪明地自己跑去打包饭菜了，有杨谦这个大土著在，还用愁没有晚饭吃？

不行，美食上面没得到的满足，精神食粮必须得弥补回来。

“先听你唱一遍吧，我都盼了一个下午了！”

戴羽妮和杨谦在木沙发上坐下，屁股微微一抬，她那双无处安放的大长腿直接盘了起来，兴致勃勃地看着抱着吉他正襟危坐的杨谦。

晚上戴羽妮穿得就随意多了，不像中午杨谦接到她时候那么正式。

但这个随意不代表着果露！

事实上，现在晚上荷城还是有点冷的，戴羽妮就穿了一条格纹的阔腿裤，搭配白色的卫衣，看上去宽松自然，也很简单舒适。

但人长得好看，穿啥衣服都好看，宽松慵懒也有宽松慵懒的风情！

她就盘着腿坐在那儿，漂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杨谦，杨谦都有些招架不住，只能假装在调音，不去看她。

不能多看，不然会被电得唱不出声来……

“这首歌，你听一下，猜猜是那首诗的。”

杨谦从C调的和弦开始弹起，吉他指弹细腻、悦耳的音色，让戴羽妮忍不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还是这样的味道！

戴羽妮不懂作曲，但她能听得出来，这样温柔、舒缓的前奏，就跟之前杨谦弹的《又见炊烟》等歌一样，旋律都一样的简单、美妙！

明暗交错的乐声，给她一种夜色连绵、让人迷醉的感觉——虽然戴羽妮现在还不知道这首歌会唱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主题。

至少旋律是很好听的！

前面说过，杨谦很喜欢这首歌。

喜欢到什么程度？

即便现在身边坐着一个乱人心弦的大美女，杨谦也很快进入了状态。

“当你老了，头发白了，

睡意昏沉……”

开头两句刚刚唱出来，戴羽妮就眼睛一亮，伸手往屁股后面一摸，拿出了她翻了一个下午的《叶芝诗选·英汉对照》。

里面收录了很多叶芝的诗，快三百多页，戴羽妮肯定不能一下午就看完了。

但她下午翻看的时候，对杨谦现在唱的“当你老了”影响比较深刻，它就在比较靠前的位置，而且比较简单，很好读懂。

果然！

戴羽妮看到了《当你老了》这首诗的译文，上面开头的那一句，跟杨谦唱的如出一辙！

“当你老了，头白了，睡意昏沉。”

只是将“头白了”，改成了更加顺口的“头发白了”。

当然，杨谦还在接着唱，戴羽妮对照着译文继续听。

他的改动渐渐多了起来。

“当你老了，走不动了，

炉火旁打盹，回忆青春。”

原译文只有“炉火旁打盹，请取下这部诗歌”。

“多少人曾爱慕你青春欢畅的时辰，

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

跟原译文一模一样！

等等！

自己在做什么？

戴羽妮忽然反应过来，现在盯着译文看完全没意义啊！自己想要的是听歌，欣赏音乐，又不是玩“大家来找茬”的游戏。

“只有一个人还爱你虔诚的灵魂，

爱你苍老的脸上的皱纹……”

幡然醒悟的戴羽妮把手上的书放了下来，明亮的眼眸再次看向了正在全神贯注地弹吉他、唱歌的杨谦身上。

杨谦唱的调不高，但声音很柔和，也一如既往的干净——这是戴羽妮一直很喜欢他的音色特点。（注1）

副歌唱完，再回到最初的主歌。

“当你老了……”

虽然杨谦是伴着优美的吉他旋律轻声唱出了这句歌词，但戴羽妮还是听出了诗意的味道。

有种以前看电视上那些厉害的主持人朗诵现代诗的感觉！

声音不会刻意去扮深沉，但这样轻柔地演唱，还是让人觉得情感浓厚而且真挚！

仿佛就是在对着他相爱了一辈子的妻子诉说真情一样……

“风吹过来，

你的消息，

这就是我心里的歌……”

说不出戴羽妮心中的想法和情绪是怎么样的，但她此刻凝望着杨谦的眼眸，好似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亮起来的路灯，恬淡、温情……

（注1：杨谦唱的《当你老了》，是赵照的版本。

可能大家比较常听的是李健或者是莫文蔚的版本，但李健那个歌手live版调子实在是太高了，暂时不是现阶段杨谦能hold得住的，所以杨谦唱的还是原版，而且也是民谣的风格。

其实原唱也很有味道，彩蛋章会放出赵照的版本，大家欣赏一下。不过彩蛋章貌似只有起点的小伙伴能看得到……

当然，杨谦的声音特点跟赵照的不太一样，杨谦比较年轻，大家可以理解杨谦是唱中音的李健，声音年轻、干净而且有诗意。咳咳，小寒知道，李健的年纪实际上比赵照更大，emmm，真的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