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以为,天水别院一事,内情必然没有这么简单。”小杜公公忿忿不平,“这也太巧了些。一向不问政事的长公主居然能得了北蛮那边的消息,而且拖着病身连夜回京……搁在往日里,这么长的路就是玉铺成的,长公主也是万万走不完,何况这可是大雪封山的天气!”
“可不,左不提右不提,这么巧,才救了殿下,就谈起了黟县流匪的事?”晋风亦是满肚子的猜疑,“您可是天下兵马大元帅,区区的一群山匪……要说这里面没有其他的隐秘,属下是不信的。那日,公主分明是在我们前面进的京!”
“若真如你们所说,本王倒真该松口气了。”楚宁玖写完最后一个字,将手中的笔放在笔格上,“如果陛下动用东厂和暗卫,是与公主设计借北蛮刺客之事拿回兵权,那我交还兵权随长公主离京,于我们而言便是件大大的好事。否则……”
楚宁玖凝视着窗边的如朱唇般绚丽的冬梅,心道:如果这次公主只是误打误撞,那么陛下就是真的想要置我于死地。倘若如此,我与陛下之间便不能善了……
“长公主这几日如何了?”
“太医开了药方,喝了好几天了,烧是退了,可人还有些虚。太医嘱咐,让公主莫要吹风,再休息几日。不过……”
尚未来得及说完,远处便传来了高呼呐喊的声音。
晋风横眉怒竖,“何人如此放肆,竟敢在府内喧嚣?”
这几日,晋风都跟着宁王在外交办兵权之事,还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场景,但小杜公公却已经听过好几回了,也是见怪不怪了。
“这两日,长公主府里头的食客是来了一拨又一拨。”
“食客?”
小杜公公见宁王殿下似乎尚未反应过来,身体微微前倾,凑近宁王耳边,神色复杂的小声的道:“就是长公主府里养的那些面首。”
楚宁玖很是吃惊,面色变了变,竟有些怒其不争的道:“胡闹,她还在病中,便连这几日都忍不得?!”
这倒不是。那些食客都是来表忠心的。“小杜公公指了指长公主院子的方向,”那位,说要将这些面首,都遣出府去。
“竟有此事!”晋风奇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竟能让长公主舍了自己的心头好?”
听了这话,小杜公公摸了摸鼻子,眼神也开始飘忽不定,都不敢直视自己家的殿下。
楚宁玖瞧了小杜公公一眼,语气平和地问,“你打听到公主这么做的原因了?”
“……”
真是好奇心害死猫,早知今日,他何必猫在长公主的窗外偷听这事。
“长公主说……说她有了新的心头爱,为了她的心头爱……”
“以前是千金一掷为美人,如今居然会为了一个人舍了这诸多的千金。也不知是何方神圣,真想一睹为快。”晋风眼睛一亮,笑眯眯的道。
可房内的另外两人似乎对他的话毫无反应,反而一脸沉默地看着对方。
不祥之感油然而生。
“不会吧……”晋风小心翼翼地、不敢置信的、疑惑的求证,“她的新目标……是我们殿下?”
小杜公公痛苦的点点头。
晋风惊了,不可思议道:“你不会听错了吧!”
“怎么可能,我亲耳听见公主说她另有所爱!而且也不止我这么想,府里很多人都是这么想的呢!”小杜公公撅着嘴,振振有词地分析,”你想呀,公主在行宫时,她最喜欢的面首还是那个叫什么今墨的戏子,一回京,就说有了新的心头爱,这些日子,除了殿下,还能有谁!“
这可是府里上下一致得出的结论!
“真的吗?”
王府的另一个院子里,顾云知一脸狐疑地看着屋子里头跪了一地的众人。
“只要能留下,让你们干什么都愿意?”
今墨膝行了疾步,仰着娇俏可人的小脸,“是的公主,求求您啦。”
“月例减半也可以?”顾云知试探地问道。
今墨愣了愣,忙道:“没关系。”
反正他又不靠月例活了,只要公主喜欢他,他要什么没有。
顾云知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其实现在把他们赶走,那就是止损。但是如果能把他们废物利用起来,那就相当于每月花3两银雇佣他们。3两银相当于是900块钱……
廉价劳动力……
不、要、白、不、要!
“行吧。”顾云知故作大方地道,“这样,你回去之后,由你负责把所有愿意留下来的人的特长和优点记录好,明天交给徐管事。徐管事呢……”
“老奴在。”
“你明天统计好,愿意走的,允许他们带走自己的东西。不愿意走的,告诉他们以后月例减半,以后还要在府里干活,让他们想清楚了。还有,把那些不愿意走的这些年府里在他们身上花的钱算出来,一并给我。”
“是。”
一群人黑压压得退了出去。
“今墨兄,此事你怎么看?”几位早年间入府已然失宠的几位小心翼翼地凑到今墨附近。
“公主这是什么意思?”今墨自信满满的冷笑了一声,“公主这是在试探我们呢。正好,能将那些一心二意的人一并赶了出去!”
第二日一早,徐管事便拿着通宵赶出来的名单和账单早早等在了院外。
不怪他这般着急,这些年,府里要养这么多人,他苦啊。主子不管账,时不时就来个千金一掷为蓝颜。现在总算让他等到“浪子回头金不换”这一天了,他能不着急么。
昨天本来说是全部遣散,可让府里头的公子们一求……
得,五十多个又砸手里了。
今天,他可得早点来,把主子的主意给钉死了。
“徐管事辛苦了。”知愿从屋内出来,对着廊下的徐管事行了个礼,“公主起了,请您进去说话。”顾云知这几日睡得多了,早上就醒得早。
在床上躺了三天,她的风寒好了不少,但仍被知愿拘在房间里,唯恐她又吹了风去。
床上躺了三天的她,风寒已痊愈了大半。但她看到面前半个小臂这么高的账本时,突然觉得头又开始痛了。
“公主,老奴们熬夜将每位公子的花销都做了统计。”徐管事小心翼翼地指着那堆册子,“最上面那张,是自愿留下的公子名录,共计五十四位。”
“还有五十四个人?”顾云知有些吃惊地展开那张名录。这数量之多超出了她的预想。
“这名录你应该已经看过了吧。”
这上面的名字她大多都没有印象。相比他们对于原来的补丁而言,也不过就是她“收集到的游戏卡片”罢了。
“这些留下来的人里面,谁的花销最多?”
徐管事低着头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闻言都没有迟疑,便口齿清晰地回了出来,“若只谈库房走账的银钱,今年花销最多的是衽林公子,叠加往年最多的应是苏晏公子。若要加上殿下赏下去的物件,那最多的应是言秋公子,光今年,就至少价值在2万贯。”
????
顾云知一脸茫然,她的记忆里,可没有这么大手笔的赏赐。
2万贯?她是把2个县一年的税收都赏给他了吗?她疯了吗?!
“我何时赏赐他这般多的东西了?!”
徐管事早就憋着想好好地提醒提醒公主,她往年里到底是花了多少钱出去。
这话可是正中了他的下怀。
他忙痛心的道,“言秋公子好书,殿下往日里赐给他的那些古籍孤本可都是无价之宝,何况他每月都要去古斋寻些名人书画,一次开销便有几百银子之巨。”
……”
怪不得这位让他走都不走。她就问!除了公主府,谁还能给他花这么大笔钱买书!
言秋是长公主的代笔。往日里长公主出去参加宴席或诗会总会带上他。毕竟补丁只顾着享乐了,对于文墨并不精通。所以每次出门参宴,必会带上言秋。是故,每次言秋说要买书来读提高下次写作的水平之类的,补丁都会同意。不过……
顾云知搜索了一下以往的记忆,确定以及肯定,对方决没和她提过,这些书到底多、值、钱!
“这个苏晏呢,他又干了什么花了这许多钱?!”
“去年水患引发了瘟疫,苏晏公子说可怜外面的流民,说想开个药铺救治百姓,您觉得他有慈悲心,给了他好大一笔现银……”
顾云知:“……”
“那许衽林呢……”
顾云知记得这个许衽林年中的时候才入得府,他本是前御史的儿子,只是那御史犯了事差点被楚启明拉出去砍了,求到了长公主面前,才堪堪保住了脑袋。
“衽林公子砸了郡王家的一个上古玉器,赔了一大笔钱……”
顾云知:“……”
哦……她想起来了。这位继承了他爹那石头脾气的少爷,非说郡王家的那个玉器是假的,两厢争执之下,便言及了他的御史父亲,这位臭脾气的少爷当场就把那个据说花了一千金买的玉器给砸了……
“呵呵……”
全是败家子。
顾云知含泪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