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里的“食客们”,大多是威逼利诱或是强行抢入府邸的。
不过许衽林是个特殊,他是自动求上门的。
许衽林的父亲是前御史大夫,因为犯了事差点被楚启明拉去砍了。当时走投无路,求到长公主面前。
当时的长公主最喜欢的风格本来就是满袖书香气的书生。要不是她还记得自己是个“补丁”,不能过分影响小世界的运行。估计府里的公子们就不会说现在的白衣少年,而是满朝的文臣子弟或者是历届的探花郎了。
她不会主动对许衽林这种书香世家的公子出手,但不代表人家送上门来她不要。
所以当许衽林自请入府的时候,她立马屁颠颠的进宫说情,好歹保住了他爹的脑袋。
许衽林虽然瞧不上长公主这种人,但他倒是把恩情看的挺重。这几年都乖乖的在长公主的后院里,只要不违背他的原则,让他干嘛就干嘛。但此人脾气很犟,如果他不愿意,就算被鞭子拿着抽,他也不干。
所以当顾云知提议让他去慈幼局当院长,和朝廷主管邓主事对接慈幼局的钱财进出事宜时,许衽林坚持表示反对。
当时害他爹的人,就是邓家。
“我不去,公主就是抽死我,我也不去。”
许衽林气呼呼的朝地上一跪,背对着顾云知,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这倒是让顾云知想起了之前在回溯画面里看到的情景。
长公主不知道在哪里看来的香艳画面,听说许衽林画得一手的好画,便让他专门出一画册的美男出浴图。
许衽林当然不肯,直接驳了长公主的面。
但他心知长公主于他有恩,他既不肯当面骂她行为不端,也不愿遵照她的意思出画。最后跪在地上,硬生生被长公主抽了二十多鞭。
他是个书生,哪里有那样健壮的体格,光养伤就养了三月有余。
顾云知当然不会也动手抽鞭子,一时之间倒有些束手无策。
正举足无措的时候,楚宁玖来了。
许衽林是石头脾气,十头牛都拉不动。
可不知道楚宁玖和他说了什么,他竟同意了,瞧着面上还有点兴奋。
顾云知有些稀奇,就想知道楚宁玖是怎么说服的。
可他却神秘的笑了笑,“我的御下之术,不好叫公主学去了。”
呵,小气的男人。
慈幼院渐渐上了正轨,顾云知就开始惦记起什么时候去封邑的事了,毕竟快要近年关了,徐管事天天在她面前念叨过年的钱不够。
在游戏外天天愁赚钱的事情,到了游戏里面还要愁钱不够花,她也真是够了。
这个时候去黟县,过年肯定就来不及回京城。她倒是无所谓,正好还能避开京中各种乱七八糟的宴请酒席,只是她去不去黟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楚宁玖去不去。他如果不愿意在黟县过年,这件事还得往后拖。
顾云知拍人去问楚宁玖的时候,谢必安正在和楚宁玖抱怨这一季度的营收。
“最近北地又不太平了,北蛮人四处挑衅,打劫过往商人。我下面的车队都在他们手里吃了好几次亏。”
谢必安愤愤不满,当初他自认自己是个做生意小天才。结果后来突然冒出个苏晏苏掌柜,后来者居上,扩张速度比他还快。他倒是有心想与此人比一比,结果朝中军饷短缺不提,楚宁玖私下豢养的军队每月的开支都是一笔无底洞。别提什么扩张了,就是攒钱都来不及。
亏他当初还想着,这苏晏是为长公主办事,而长公主也是个霍霍钱财的主。这样比起来,他还能每年维持如此的扩张速度,确实是比你厉害些。
结果!结果呢!
“公主是真不知道她后院有人这么能赚钱?”谢必安心里不平衡,“别是她唬你呢吧?”
楚宁玖正在看传来的密信,闻言瞟了他一眼,没回答。
“也是……”谢必安说完之后,也觉得自己是说了一句废话。楚宁玖的眼睛有多毒,他还没见过有人可以忽悠的过他的。
“这个苏晏好日子也没两天了。”
楚宁玖想起顾云知缺钱的模样,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你瞧着吧,很快就要让一只小狐狸扒掉一层皮。”
谢必安听了,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他丢开庶务之事,又问起北地军事。
“京中信笺,说边境有些不太平,北朝蠢蠢欲动。皇帝和诸大臣正商议着如何重新调配军队。这小皇帝才收了兵权,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将你雁北的军队打散。”谢必安瞧着面色平静的楚宁玖,试探道,“你真就打算这么放手了?不回雁北了?”
“不急。”楚宁玖将密信点着,慢慢的看着它烧成一团灰烬落在桌面上。“黟县剿匪一事,尚未了结。”
谢必安大吃一惊,“你还真打算亲自要去黟县剿匪啊,那点小事交给李都尉也可以吧?”
楚宁玖慢条斯理的将书桌上的烛火熄灭,“北地良田少,每入冬便有粮食短缺之扰。即便是集三城之力,所凑的粮草,只怕也抵不上类似黟县这样风调雨顺、岁物丰成的县城一处。”
谢必安恍然。
楚宁玖多年经营,可势力集中在雁北之地。雁北地处偏寒,大部分的田地产粮都偏低,加之有北蛮时常侵扰,根本不能好好耕种。北地现在的粮食大多都靠内地供应,如果真打起来,万一皇帝切断了粮草供应的路线,这仗就难打了。
不过让殿下去剿匪……他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还真是大材小用诶。
“听说你最近和长公主走的有些近?”
谢必安才起了个头,楚宁玖已经知道他想说什么了。
这几日,只是稍微和顾云知走的近了些,就听了许多谏言。翻来覆去,不过就那么几句话,“长公主人品不好,名声也差”、“为人轻浮孟浪,不堪为友”……即便这次上奏请求新设慈幼院,可谁都不信长公主背后没有其他图谋。
之前,他常年待在雁北,对于长公主的了解多始于道听途说,虽说小时候与她相处也有不少的时日,但女大十八变,人会变成什么样,谁也说不好。挺多了流言蜚语,他也就慢慢的相信了她就是那样的人。
可现今人就在他眼前。她是什么样的本性,这几日接触下来,不敢说是了若指掌,也可管中窥豹。
她不是传闻中的长公主,她就是知知,和小时候一样与人为善,可爱自信。
可即便如此,他也知道,他和她做不成什么相亲相爱的堂兄妹。只要他还想握有兵权,只要楚启明还坐在那个皇位上,他和她就必然是天生的敌人。
走得太近,确实没有什么好处。
可是想起小时候的她……
楚宁玖墨色的双眸透过打开的格窗落在不愿出她的院子前。
罢了,就当是还了小时候的情分。终究是要分道扬镳的,保持距离才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