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吃完饭，小杜就将熬好的药送到了桌上。

楚宁玖扬扬头，示意她喝药。

“我待会儿就喝。”

“现在喝！快点。”

楚宁玖仿若未闻，只盯着她。顾云知怕苦，一贯换着法子的躲过喝药，她回去能喝？楚宁玖根本不信。

顾云知拖拖拉拉，来回的吸气，捏着鼻子端了几次的碗，最后干呕了一下，“我真喝不下。”

她想要药丸！

“喝不下就算了。”

顾云知脸上才绽开一朵大大的笑容，就看见楚宁玖站起来，“你喝不下，我来灌好了，反正昨日已经试过了，现在熟能生巧……”

他老神在在的活动了一下手腕，瞧着想要动真格的。顾云知吓了一跳，忙憋住一口气，端起桌上的药一饮而尽。

顾云知嘴里发苦，这药也太难喝了。

她将碗一丢，两手握着脖子，眼睛里很快蓄满了泪珠，可怜巴巴的张着嘴巴，好似这样，苦味就能从嘴里散发出去似的。

“娇气。”楚宁玖走到书桌的盒子里取出一颗糖，塞进她的嘴里。

顾云知吃完一颗糖，抿了抿嘴，总觉得哪里还泛着一丝丝苦味。

“还想要。”

楚宁玖瞧着她伸出来讨糖的白净小手，无奈的又抽出一颗，摁在她的手心里，“少吃糖！蛀坏了牙又要哭鼻子！”

想起这里面的典故，顾云知忍不住脸一红。

顾云知自小就胎热的毛病，从小喝药喝到大。偏她又最怕喝药，每次一喝完药，眼泪就跟不要钱的珍珠似的往下滚。

小时候的楚宁玖不懂，只觉得小妹妹可怜，每每准备一大堆的糖给她吃。结果糖吃的多了，旁边的两颗小牙就蛀坏了，六岁的时候就坏了第一颗门牙。

她又爱笑，可一笑就让人瞧见缺了颗牙齿，没少让人打趣。每次有人说起这事，她就要跑来怪他给她吃太多糖这事儿。

因着这个事情，那段时间，每次来长信宫，都是板着一张小脸，不是生气，是怕自己一笑就让人发现缺了颗门牙。

“我吃完就去刷牙！”顾云知信誓旦旦的说。

船上实在没有什么好消遣的玩意。

睡了一天一夜，就算倒回床上，她也睡不着。

瞧见楚宁玖看书看的津津有味，顾云知也想看。可楚宁玖带的是几本兵书，她才看了两行就看不下去了，又去问杜公公船上的商人可有卖打发时间的读本。

杜公公出去了一会儿，回来就带回来几本闲书。

“船上没有卖书的商贩，奴才就从几位公子手里买了几本闲书。”

书籍携带不便，并不会有人携带大量书籍登船。南来北往的商贩子看书的少之又少，真正爱看书会带书的人又大多家境不错，轻易不愿卖书。

“够了够了，我就随便看看。”

反正只是打发时间用的，闲书才好呢，看得下去。

顾云知接过杜公公手中的书，随意翻了一下，《成长中的必读之作》、《人生三大事之小登科》……

哇哦，这么鸡汤的书么？

顾云知兴致勃勃的翻了两页，就发觉眼前全是星星，“你都不觉得晃吗？看得我头晕。”

楚宁玖看她将书丢在床头，恹恹的重新趴回枕头上，哂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我是真的觉得头晕。”

“是。”楚宁玖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句，“一看书就头晕，真是从小到大的毛病。”

顾云知噎住，她小时候是经常用这个借口，但那是因为除了启蒙用书籍之外，长辈们给的书籍全是什么女德、佛经之类的，她是真提不起兴趣！

“哼。”顾云知侧过头，不理他，自己酝酿睡意。

晃悠的船舱始终让人不适，比起清醒着难受，她选择努力让自己睡去

再次醒来，已经到了晚上。

实在无法继续睡着的顾云知，选择回去看看知愿。

顾云知回了自己的船舱。

“殿下早些休息吧，昨晚就没睡。”杜公公看着仍在灯下看书的楚宁玖，担忧道。

“嗯。”

楚宁玖看完那一页，将书翻过来趴在桌面上。

他走到床边，虽然已经被杜公公收拾过了，可被面上那药渍却仍明晃晃的。

船上条件简陋，也不可能再得一床被子。好在他以前行兵打仗，就地而眠也是有的，这点污渍也便不是很放在心上了。

他掀开被子躺了下去，却闻到被子上染了一股鸢尾花的香味。

想起秦嬷嬷说顾云知从小吃的药里就有一味是鸢尾花，想来是她身上的味道。

明明二天没有睡觉，可萦绕在鼻尖若有似无的香味，却撩拨着人的心弦。他不耐烦的从床上坐起，远离那香味。

“殿下？”

闻声进来的杜公公忙点起了灯。

“没事，我一个人坐一会儿，你出去吧。”

床头上还放着顾云知让人找来的杂书。

他拿起来一看，《人生三大事之小登科》。

“新婚胜如小登科，披红戴花煞似状元郎”，小登科即是人们形容成亲时喜庆的意思。可这种事情，也能写成一本书？难不成是说各地成亲时的习俗？

楚宁玖好奇的翻开了封面，前几页并没有什么特别，只是简单的描述了一下小登科的意思，又说了成亲是人生的大事，如何如何的好之类的。

这书实在乏味，而且还有三分不知所云。众人皆知的事情，竟也值得拿来写成一本书？真是无聊。

他一边想着，一边朝后多翻了几页，翻到了一幅内页画，凝眸愣住。图上是个未着一缕衣衫的女子和男子，两人紧紧的相拥在一起，那女子背靠在窗栏上，几乎随时就要翻掉下去。

意识到不对，他往后多翻了几页，才发现这本书里的诡妙。书籍的前后几页看不出有什么不对，甚至内容寻常普通，连多翻一页的欲望都没有。可书籍中间却绘声绘色的讲了许多男女之事，每隔几页就夹杂着几幅内页画，不堪入目。

此刻再翻回封面，《人生三大事之小登科》的含义仿佛呼之欲出了。

在他的眼皮底下，这种禁书都能流到他的面前，可见此书暗中贩卖之繁多。

想来是小杜不想惊动旁人，悄悄去买书的时候，让人给误会了。又想起顾云知读了两页就嫌弃头晕脑袋疼的，楚宁玖忍不住冷笑了两声，可见有时候不爱读书，还是好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