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洛晴真的就在一旁干看着,她依靠着站牌,双手交叠于胸前,像看奥运会比赛一般看着面前的混战。
不仅看得认真专注,还附加上了点评,就如当年自己学跆拳道的时候,教练指导自己一般。
这方面她相当的有经验,因为在当年,他的教练可是说的最多的就是她了,也因此造就她成了教练的得意学生,是她觉得十分自豪的一件事情。
“喂,左边那个,你这脚出错了,哪能这么踢呢?”
“中间那个,姿式不对,你以为你在跳舞啊,这么妖,娆干什么呀?”
“还有最边上那个,你到底有没有练过的呀,这么菜,连个出拳都不会!”
…….
毒蛇般的点评,让那三个混混自乱了阵脚,而华昊天却是越战越勇,招招精准,拳拳到位,脚上功夫更是厉害,踢倒了这个,一转身,又飞起一脚,将后面偷袭的人给蹦飞。
过了好一会,吃过无数次亏之后,那三个被打得脸青鼻肿的混混终于明白了,原来这小姑娘是来捣乱的。
他们当混混也有好几年了,每次都配合得很好,三人帮,可以说是无敌。不曾想,被这个姑娘一撩,拨,他们却打得一点章法都没有,全乱套了,说到底,就是拜这位姑娘所赐。
他们住了手,对望了一眼,忽地放弃向华昊天进攻了,转向何洛晴这边,气势汹汹地挥刀朝她砍过去。
何洛晴装模作样的尖叫着,人却灵活地闪避到了站牌的后面。首先冲上来的那两个混混没有想到她会来这一手,收势不住,长刀便砍在了站牌的铁柱上,发现两声巨响,这两个混混的手也被震得发麻,长刀应声落地。
瞅准机会,何洛晴复又从站牌后面钻了出来,给了这两个混混两脚。两个混混脚一软,朝前栽去,齐齐撞在了坚硬的站牌柱子上,华丽丽的晕了过去。
最后冲上来那个混混一看情形不对,扔了长刀,转身跳上摩托车就要跑。
华昊天没想到那帮小混混打不过他,居然向她偷袭过去,初初吓了一大跳,正想冲过来救人。还未待他出手,却见两个混混撞到了柱子上,然后又撞到了一起,晕了过去。另一个却骑上摩托要跑路。
他这个时候才想起来,他的阿晴从小就是侠女一枚,脚上功夫了得。在学校读书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不怀好意的同学欺负他,统统都被阿晴女侠打跑了,自己才得以顺利读完小学。
他长大了,经常健身,还练就了一身好功夫。回来之后一心想要好好保护她,却不曾想,其实她自己都可以保护自己,根本无须自己操半分心。
见最后一个混混要跑,何洛晴一副要追赶的架式,他马上出手,冲过去拦那个混混。
那个小混混也是急红了眼,见有人拦他,便不管不顾的,加大油门朝华昊天撞去。
“小胖,快闪开!”何洛晴大叫。
打红了眼的小混混是不能惹的,谁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再说了,这摩托车可是铁做的,可人不是啊,这人车相撞,受伤的是谁,一目了然。
可是华昊天却好像茫然不知似的,非但没有走,还朝着那摩托车扑了过去,似乎要把那个准备逃走的小混混给揪下车来。
然后,她看到,如意料中一般,摩托车倒了,压在了两人身上。
她觉得,小胖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看着二人被压了半天,爬不起来,何洛晴不由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于是上前将摩托车推开,解救他们二人出来。
华昊天算是好的,他被压在最下面。小混混可没那么幸运了,整台摩托车重重地压在他的身上,滚烫的油管贴着他的小,腿,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小,腿一直朝着的皮肤,被油管烫得成了黑色,就跟炭似的。
那个倒霉的小混混疼得捂着腿直叫唤。
看来伤情还是挺严重的。
三个混混,那边倒了两个,这边倒了一个,整个事件以混混的失败而告终。
何洛晴拿出手机要报警。
被摩托车压过的那个混混,也就是现场里唯一清醒的一个,忙哀告道:“姑奶奶,别报警啊,求求你了,千万别报警,我们赚那点钱不容易。”
何洛晴有些嘀笑皆非:“是啊,你们赚那点钱不容易,可是你们为了赚那点昧良心的钱,可是犯法的。反正你们死性不改,索性就让你们在看守所里好好反省反省,让警察叔叔好好教育教育你们。”
“别啊,姑奶奶。”小混混胡乱的摆手道,语气里满是哀求,“你就大人有大量,念我们是初犯,放我们一马好不好?我保证,以后绝对不干坏事了,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你不要报警好不好?”
“我如果放过你的话,你们能从今往后,再不干坏事,重新做人吗?凭自己的双手,挣干净的钱,能做得到吗?”何洛晴道。
那人听出来何洛晴语气里的松动,像小鸡啄米般拼命点头:“我保证,我发誓,绝对做得到。如果做不到的话,我全家被天打五雷轰。”
何洛晴忍不住想笑。
这誓言发得可真够毒的,连全家都拉上了,一个没落下。
“行了,我就相信你一回。”何洛晴收起手机,转身看向站牌那边。
“你的那两个同伙,你打算怎么办?”她问道。
小混混忙道:“不劳您费心,我马上将他们弄走。”
说完,小混混像怕何洛晴反悔似的,猛地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得自己的小,腿烫伤了,一拐一拐的小跑过去,拍拍这个,又拍拍那个。
那两个人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撞了一下柱子,撞得有些意识不清醒。被拍两下之后,人也清醒了。
小混混又一拐一拐的走回去,把摩托车开了过来,载上先前那两个人,一溜烟全跑了。
何洛晴再转头去看华昊天,看得她微微皱眉。
这家伙,怎么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不会有什么事吧?
“你怎么了?”何洛晴走到他面前,“为什么不起来?难不成你还打算在这里睡到明天早上啊?”
华昊天不理会她的调侃,拧着眉头看向她,苦着脸道:“我动不了了。”
“动不了?”何洛晴围着他转了一圈,左看看右看看:“我看你又没缺胳膊又没少腿的,干嘛动不了?”
她审视着他:“不会又是装的吧?别闹了,快起来,苦肉计在我这不管用。”
他依旧一动不动:“我真的起不来,胳膊那里……好像摔坏了。”
何洛晴才不信呢。
主要是这家伙拿捏住她的七寸,尽使苦肉计,令得她一点办法都没有。所以,她决计不再相信他了。
“我看看。”她走上前去,碰了一下他的肩膀。
他闷,哼了一声,一副呲牙裂齿的模样,看起来好像真的很疼。
“真的摔伤了?”何洛晴的眉头拧了起来。
虽说他的苦肉计对她管用,但看到他真这么痛苦,她还是免不了心软了。
“能站起来吗?”她问道,“要不要叫救护车呀?”
“不用。”他咬牙道。
一个大男人,摔伤了胳膊,就要叫救护车的话,那也太丢脸了吧。
“那我扶你起来。”何洛晴走上前去,用手托着他的另外一边没有受伤的胳膊,他借着她的力度,整个人几乎倒在她的身上,这才勉强站了起来。
饶是如此,还是牵动了伤处,硬是崩出了一额头的汗来。
这回,何洛晴无法不相信他是真的受伤了。
她叹了口气:“书上不是都说了吗,穷寇莫追,你怎么就偏偏要追上去呢?这下好了,活该受这份罪了吧?”
即便他不知道,但当时她都拼命叫住他了。而且街道那么宽敞,又没什么行人,他不去追的话,那小混混也不会用摩托车去撞他。退一万步,即便那小混混用摩托车去撞他,街道那么大,他也躲得开的。总而言之,何洛晴认为他就是故意的,所以,这伤啊痛啊什么的,都是他自找的。
华昊天看了她一眼,委屈道:“我以前说过,我要保护你的,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呢。”
何洛晴指了指他动不了的胳膊道:“你这就算是保护我了,你不要我保护就不错了。”
他小声道:“这是意外。”
何洛晴道:“什么意外?”
他不答,硬气道:“反正男人不可以说不行,这是我们以前的班主任说的。”
“啊?”何洛晴不由得有点啼笑皆非,“你说的是那个教化学的钟主任吗?他当是说的是做化学实验,男生要主动些,有些实验会曝炸,会有一点点的危险,男生要主动站在前面,要保护女生,不能说害怕,不能说不行。但是,他没说打架那档子事呀。”
华昊天语塞,梗着脖子道:“反正他当时就是这么说的。”
何洛晴失笑,也不跟他计较,伸出手来:“好吧,听老师话的好学生,把车钥匙给我吧,我送你去医院。”
“什么,又搞砸了?”徐络琴对着电话那头的阿彪大发雷霆,“你是怎么搞的,不是说了,在她脸上划两刀吗?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办不了,我白给钱你们了。”
一旁正在扫地的护工阿姨闻言,猛然抬起头来,一脸惊讶地看向徐络琴。
毁人家容貌的事情居然能够说得如此轻描淡写,这不是犯法的事情么?护工阿姨一脸难以相信地望着徐络琴。她无法想像,这么个文文弱弱的小姑娘,居然能够说出这么狠厉的话来。
看来这个姑娘还是个小太妹啊,自己还是少招惹的好。于是,护工阿姨低垂下头来,胡乱扫了几下,便借倒垃圾的机会躲开去了。
这时,门外有个护士敲了敲门:“23号床,有人来看你了。”
徐络琴的床位正是23号。
徐络琴发了一通火,正坐在床,上暗自生闷气。此时的她不想见其他人,闷声闷气道:“我不见,就说我睡着了,还没醒。”
“这不挺精神的吗,怎么就没醒呢?”门外,随着一声柔软温婉的声音响起,一位雍容华贵的中年妇人缓缓步入病房内。
徐络琴只看了来人一眼,就把头扭到一边去了。
中年妇人也不生气,就着病床边放着的椅子坐了下来。
护士很奇怪地看着这一幕,猜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这位中年妇人真的好看,高贵典雅,举手投足都有一种柔美之感。今天她穿着休闲的宽腿裤,上身一件碎花衬衣。如果换上中国古风旗袍的话,那真的就跟从民国时代走出来的名门淑媛一般。
像这样气质非凡,又笑容亲切的人,任谁都会喜欢的吧,但是这个病房里的病人却好像很不喜欢,非但不喜欢,好像还跟这人有仇似的,真是奇怪。
当然,护士也很识趣,知道这个时候可不是八卦的时候,识趣地掩上门转身走了。
徐络琴见来人居然坐下来不走了,负气地把自己放倒,用被子把自己整个人盖起来,透过被子嗡声嗡气道:”你来做什么,在你的心里,我不是早就死了么?”
中年妇人笑道:“我这样对你,你就真的这样自暴自弃,认为自己该死啊,真是没志气。”
后面的语气里是满满的鄙夷与嫌弃。
徐络琴不经激,豁地撂开被子坐了起来,气呼呼道:“谁没志气了,我就是要活着,非但要活着,还要活得好好的,让你看个清楚,让你后悔都找不到地方!”
“是吗?”中年妇人含笑看着她,“那为了一个男人,又是痛哭哀求又是开煤气自杀以示威胁,如今还要毁了其他人以发泄你心中的怨愤,这就是让我看清楚的你么,这就是让我后悔当初抛下你一走了之让我后悔的你么?”
徐络琴说不出话来。
的确,这样的自己,连自己都瞧不上,莫说他人了。
她忽地抬起头来,愤恨道:“所以你今天过来,就是来看我笑话,来羞辱我的吗?”
中年妇人看定她,摇摇头:“当然不是。”
徐络琴冷笑道:“这么说来,你此次回来,还有其他目的喽?”
中年妇人微微叹了口气:“琴琴,别这么跟我说话,别这么抵触我,我毕竟是你,妈妈。”
“妈妈?”徐络琴冷笑,“我没有妈妈,你也不是我妈妈。”
中年妇人好看的柳叶眉拧了起来,不悦地叫了一声:“琴琴!”
徐络琴扭过头去,不想理中年妇人。
中年妇人深深叹了口气:“琴琴,你可是我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来的,不管怎么样,你还是得叫我一声妈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