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洛晴暗地里用手拢了一下裙子,以免坐下来的时候裙角挨到地面把自己绊倒,如果在这么高级的场合里出丑,那不仅破坏了如此浪漫的约会气氛之外,也太丢自己的面子了。
为了今天晚上的约会,何洛晴也是做了精心的打扮。妆是精心化过的,裙子是精心挑选的,就连高跟鞋,也是比较了好久,才选中这一双的。
这是她与他之间的第一次约会,也是迟到了十五年的约会,她想给他留个好印象,也想给自己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
坐下之后,她看着面前上面铺了干干净净的素色餐布发了一会呆。
高级餐厅大多如此,为了营造浪漫的约会气气氛,不管是出于经营的目的,还是应客人的要求,光线总不会太明亮。在这样的暖色调下,何洛晴觉得很不自在,她习惯了大排档明晃晃的日光灯,还有周边热闹喧杂的人声,这让她很有安全感,不像这里,周边一个人都没有,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到。
小胖子这些年都在国外干些什么呢?是不是都学坏了,都混到这么高级的餐厅来了,不懂得勤俭持家的道理了?
她腹诽一阵,见华昊天温柔的目光望了过来,她也只有抱以温柔一笑。
“不习惯?”他敏锐地感觉到了她的紧张,手自桌面上伸过去,盖在她的手上轻轻一握,“别紧张,有我在呢。”
“有你在,我才紧张啊。”何洛晴腹诽一句。
说实在的,如果换作其他人,小清啊小娟什么的,她才不会如此紧张呢。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反正她们都是没有来过如此高级餐厅的那一类人,管它什么规矩,自己喜欢怎么吃就怎么吃,没那么多讲究,也不怕别人笑话。但是,今时今日,可不能这样啊。
至少,她还是希望在他的面前留点好印象的。
他招手让侍者过来。
他转过头来,含笑看着她,故意揶揄道:“你够十八了吗,能喝酒吗?”
她瞪他,这是什么话嘛,她和他同龄好不好?在上小学的时候,女孩子发育快一点,她的样子也看起来早熟一些,个子也长得比他高,还一度以为他比自己小,一直老叫他“弟弟”呢。
直到后来,他抗议,她才不叫他“弟弟”了,而是改叫他“小胖”了。
她不客气的在台下踢他一脚。
他笑笑,松开她的手:“不紧张了吧?”
她恍然,原来他是怕她紧张,故意开这样的玩笑的。
其实,他很高兴,他喜欢她紧张的模样。这说明什么呢,说明自己在她的心中,是与其他人不同的。
“客人要点些什么酒?”侍者手里拿着菜牌,含笑问道。
在这里吃饭的情侣不计其数,他却发现,今天这一对看起来真的好默契,男的幽默,体贴又温柔。女的聪慧机敏,还有点小脾气,这才是幸福的一对。
他看看侍者:“葡萄酒吧。”
侍者马上摊开手中的牌子,指着上面的一款酒道:“这是玛歌酒庄的葡萄酒,是个不错的选择,您看可以吗?”
“那给我来一瓶58年的拉菲吧。”他道。
何洛晴捏着高脚杯,慢悠悠地喝里面的白水,借以平复自己紧张的情绪。58年的?那是什么意思?算了,反正有他在,点什么就吃什么呗。像她这种不识货的吃货,58年的跟85年的,在她看来,也没什么区别。
然后,她的目光又被桌子上的一小碗的莫名其妙的东西给吸引住了。
这是什么东东?
一个晶莹剔透的琉璃碗里,盛着一些小小的密密麻麻的圆溜溜的东西,黄澄澄的,像黄金一样的颜色,然后,在这些黄金一样的东西上面,又有一小撮黑色的,同样是小小的密密麻麻的圆溜溜的东西,旁边有些用不知道是水果还是瓜果之类做成的花雕艺术的东西。
最令她奇怪的是,这个碗里,居然插着一枚鱼翅。鱼翅那是什么,那不是鲨鱼的……
见她瞪大眼睛朝着那碗东西张望着,华昊天不由得笑了笑,觉得多年不见,这女孩子还是不失天真的本性。
真可爱。
跟小时候的感觉一模一样。
“你知道吗?”或因是看出了她心中的疑惑,他含笑开口道,“鱼子酱虽然是用鲟鱼卵制成的,但鲟鱼并不是鲨鱼哦,因为它外形像鲨鱼,鱼鳞又呈蝴蝶状,所以才出名的。”
“哦。”她恍然大悟,感激且佩服地看了他一眼。
不过……等等!
他凭什么知道这么多啊?难不成在国外的时候,用这个法子撩惯小姐姐了,所以用得炉火纯青了?
看出她眼中的疑惑,他笑了笑,伸手将葡萄酒拿起来,斟了一杯给她,含笑道:“别多想。”顿了一下,他若有所思道,“你总要习惯的。”
她听得莫名其妙。
习惯,她习惯什么?
不过,葡萄酒真的好喝。
她喝完了,将杯子递过去,让他给自己斟满,然后再喝守,再让他倒……
就这样,看着他的如花笑颜,喝着这
清冽的葡萄酒,她觉得这酒一点都不苦,反而很甜,一直甜到心里去……
她醉了,醉得眼睛都睁不开,朦胧中
听得他的轻轻叹息:“你呀,怎么喝这么多的酒。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你怎么把自己变成一个酒鬼了?”
她做了一个甜甜的梦,梦中的她还是
小时候的模样,拉着小胖子的手奔跑在郊外,她仰头看天空,大喊道:“小胖子,快看天上,有好多好多的羊!”
于是,两人做着同样的手势看天上的“羊”。
……
她猛然坐了起来。
这是哪里?
这是一间有格调的房间,主色调是黑白色,就好比这床单是黑白格子的,床边的那一个长条形的布艺沙发也是黑白格子的。她因工作的关系,也出过好几次差,住过好些酒店,她觉得,她暂时还未见过哪家酒店能用黑白色布置得如此典雅的……
等等,酒店!
她瞬间清醒了。
难道说,她昨天晚上这么忘我一醉,就把自己整个人都交出去了?
虽说对方是她一直想托付终身的人,虽说她也有春,心,荡,漾的时候,也想过这方面的事情,也很愿意让对方占她的便宜。但是,这么随随便便就……若是天上的爸爸妈妈有知,一定会骂死她的!
她生于传统家庭,打小父母就教导她,女孩子要学会矜持,矜持的女孩才更有女孩的样子。一定要学会尊重自己,别人才会尊重你……
哦不对!
有企图心的是她,说不定是她借着酒疯,把人家的便宜给占了……
这样的想法,连自己都无法反驳。毕竟十五年的等待,并不是那么容易的。甚至关于他们重逢之后,该干些什么,包括那些儿童不宜的,她都想到了。
会不会她的心中早有了这样的想法,如今借着酒精壮胆,就对人家下手了?
天啊,她的酒品不会如此糟糕吧?
“睡醒了?”门被推开了,他立于门口处,应该是刚洗过澡,全身散发着清幽好闻的薄荷的香味。上身着了一件宝蓝色的衬衣,衣服上倒数的扣子都没有扣上,露出结实的胸膛。
“你!”何洛晴一见他,只觉得“呼”的一下,脸涨得通红。再看他衣服里若隐若现的结实胸膛,简直全身都要被火烧着了,指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你把扣子扣上,哪有人这样穿衣服的。”她好不容易憋出这一句来,捂住眼睛,不大敢看他,只觉得脸上烫得能把生鸡蛋烤熟。
他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脸上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她捂住眼睛的手张出一道缝隙来,见他一副大咧咧的样子,再看看那线条优美的体型,脑子一下子转岔了地方。
她在想,这要在平时,这么优质的画面,平日里不是要充会员才可以看得到的吗?现在人家主动送到自己的面前来,不要钱不要钱,不看会不会太亏了?那就看一眼,看一眼就好。嗯,瞧人家这八块腹肌,也不知道是怎么练出来的,还有这流畅的人鱼线......
她手指里的缝隙越张越大,大到连她自己都不自知。
华昊天笑得不行,这副装腔作势,明明眼珠子都快要从手指缝里钻出来了。
他伸出手来,把她遮住眼睛,其实根本什么都没遮住的手拉下来,道:“看就光明正大的看,反正迟早是你的!”
何洛晴窘迫得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脸涨红得快要滴出,血来,张了张嘴,道:“你,你你......”
接下来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这家伙,说话的语气也太奔放了吧。
她从来也没有想过,看起来那么严肃的他,居然也有这么放得开的一面。
在自己把自己窘死的前一刻,何洛晴鼓足勇气,猛地转过身去,弱弱地吐出一句话来“快把衣服扣好,在外头可不许这么不修边幅。”
他笑了,还是依言把扣子扣好,道:“这可这是我家啊。”
“啊,这是你家?”她惊愕地抬头看看四周。这么有个性的装饰,一般的酒店大约想不出来如此风格的布置吧,她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怎么,不像吗?”他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看四周,似有所悟道,“哦是了,阿康一直说我这个家冷冰冰的,没有一点家的味道,所以,我就换了以前的壁纸,这个看起来好点了吧?”
何洛晴心道,真的好点了?这黑白配,不一样冷嗖嗖的,跟以前有很大的区别么?
华昊天看出她的疑惑,眼底便蕴含了笑意,道:“怎么,还是觉得冷冰冰的?哦,我明白了,其实阿康的意思,并不是说我屋子里的壁画不好,而是……”
他看定她:“我这个大房子,什么都不缺,就是缺了个女主人,如果你住进来的话,那就是一个温馨的家了,再也不会给人冷冰冰的感觉了。我以前一直不在这个地方花心思,总觉得自己做不好。现在才知道,其实我在等这个房子的女主人,等她把我们这个家布置得温暖如春,让我一刻也不想离开。”
“我住进来?”她指着自己的鼻子,嘡口结舌。
她什么时候答应过他,她要搬进来了?
即便是昨天晚上他们之间发生了点什么,至少他也要尊重一下她,征询一下她的意见嘛。就这样自作主张的,说让她住进来,是不是太大男子主义了?
她可不太喜欢大男子主义的男人哦。
“昨天晚上……”她扯了扯自己的衣服,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不过她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低头看去,自己的手上明明就捏着自己的裙子,而且这条裙子就是昨天晚上她赴约时所穿的。
裙子还在身上,所以……昨天晚上他们两个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嘛。
她一下子理直气壮起来:“我凭什么要住进你家来?”
他不由笑了。
这姑娘的思维是跳跃的,明明在问昨天晚上的事情,一下子就又蹦到第二个问题上去了。
“昨天晚上你睡床,我睡外头的沙发。”他似乎有意无意的在作着解释,随手递过一包东西给她,“这是外头送过来的衣服,我依着你的尺码选的,昨晚宿醉,去洗洗吧,洗了人更舒服一点。”
何洛晴看了看他手中的衣服,再看看自己,大方地接了过来。
一夜宿醉,她也该好好整理一下自己了。
看来,他还是挺尊重自己,不会趁人之危。
这是君子坐怀不乱的高风亮节。
至少表面她看到是这样,至于里面乱不乱她就不知道了。
华昊天坐在客厅看电视。
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发出传统得不能再传统的铃声:“叮铃铃......”
有电话打进来。
华昊天看了一眼手机,伸手便接了过来,他知道对方的性子,如果他不接电话的话,以对方那缠,绵的性子,一准把他给烦死。
一接通电话,那头就传来阿康一反常态的高音频,语气里还莫名地透着兴奋,八卦地质问道:“昊天,快说,是不是金屋藏娇了?”
华昊天的脸上现出无奈的神色,不由得将手中的电话远离自己的耳朵,免得自己的耳朵被这高分贝的声音给荼毒了,他摇摇头:“阿康,不要乱说,洛晴可不是如此随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