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明一早就顺着石阶往上爬,爬了约有半个时辰,才看见百川书院的大门赫然于眼前。
“你是何人?”门前的书童看着到书院门口反而一屁股坐下的奇怪姑娘发问道。
“我叫祁春明,是程师娘雇我来帮忙的”
“原是春明姑娘,昨日程师娘吩咐过我们,若是你来了,不必通传,直接到觉非斋找师娘就好”
春明道谢后,又歇了一会儿,才拖着包袱进书院了。
书院依山而建,前卑后高,层层叠进,错落有致。庭院绿化,林木遮掩,以及亭阁点缀,山墙起伏,飞檐翘角,壮丽非常。
步过大殿,就见讲堂位列中心,仰松、有竹、郁兰、觉非斋分列两侧,青砖白瓦与蓝天绿树辉映,格外静穆。
“汤包姑娘,你怎么来了?”
春明认出这是昨日的食客江贺,“程师娘说书院事情繁多,让我过来帮忙”
“啊?”江贺面有难色“让你来帮忙?”
“怎么?有什么问题?”
江贺凑近春明低声道:“昨日裴景意吃了汤包后,到书院就呕吐不止,胳膊上泛起了好大一片红点,现在人还在校舍躺着”
春明正要详问,江贺突然捂着肚子,语速很快地嘱托她“药膳已经熬好了,劳烦姑娘替我送到景意住处”
江贺给她指完景意的住处,就一溜烟儿跑向茅厕。
春明端起药膳步至校舍,庭中只一颗桂花树,树下摆着深灰色的石桌和石凳,十分简朴干净。
行到此处,才觉得自己端着药膳过来有些唐突,如果真是因为吃了汤包引起的不适,她理应带些赔罪礼。
于是把裴景意当作眼前的桂花树,一遍遍措辞。
“裴公子,非常遗憾听到您卧病的消息……”这话听得怎么这么别扭。
“裴公子,实在对不住,我没想过您吃了汤包后引起身体不适。为表歉意,我愿意承担所有医药费。”不行不行,这就坐实了他生病是因为吃了汤包,再说她也没那么多钱。
“裴公子……”不行,说话时得面带和善的笑容
春明柔柔的又对着桂树“裴公子”,说罢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怎么跟风尘女子一样。
“你怎么还不走”裴景意看见她在一棵大树前絮絮叨叨,实在心烦。
春明循声望去,才看见屋顶上说话的少年,双手枕在脑后,悠哉的晒太阳。
但很快地起身,踏着屋顶的瓦片,飞身几步就下来了。只留下风吹衣角声,和瓦片发出一连串的叮当声。
他过来直接端起药碗把药喝尽,春明才反应过来这朗朗少年是裴景意。
只是看着精气神很足,哪有江贺说得卧病不起的虚弱。
“我没找你算账,你自己倒找上门来了”裴景意眼睛带风扫过她。
兴师问罪、盛气凌人,这裴景意绝非善类。
春明当下就怯了场“那我,那我走?”等你亲自来找我算账
裴景意眉心跳了跳,眼神斜睨过来,大概要表达你有什么病的意思。
裴景意摆起衣撩坐在石凳上,春明自觉地跟着坐下去。
“只我食你家汤包生了病,你不该解释一下吗?”
“就你吃了生了病,你不该反思一下吗?”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意思是……”
裴景意手指捻着小铃铛,看都没看她,只是语气不善:“那你什么意思”
裴景意绝对是她能否留在书院的最大阻碍,他一旦把吃了汤包而生病的事情告诉程师娘,她就留不下来了。得好好狡辩一下……
叮铛…叮铛…
原本沉静的院子发出铃铛的响声,春明紧张的思索时,乍然听到这清脆的响声,却像觉得这声音像是暗夜招魂时发出的,诡异非常。
铃铛声响,不知道从哪蹿出黑色的长蛇。
一下子就扑到春明眼跟前,那黑蛇两只绿幽幽的凸眼睛盯着她,嘴里还吐出红信子。
春明登时后背发凉,头皮发麻,大脑一片空白,连跑都忘了。
裴景意也第一次见到人在惊恐的情况下,前额的碎发竟然竖起来了。
“春明~”自外面走来一个着桂布衣衫的中年妇女
“江贺那混小子惯会偷懒,你一来就使唤上了”
程师娘走近,才瞧见了春明脸色发白。看着裴景意手上拿着的假蛇,训斥着:“怎么能拿它吓唬春明一个小姑娘”
“是春明姑娘知道我有条以假乱真的蛇,闹着要看的,不想她胆子这么小”裴景意脸上挂着纯良的笑,眼神还有点委屈无辜。装得个好模样,连春明差点都要信了。
果然程师娘不再追究,牵着春明的手,要先带她安置行李。
临走时,春明回头看了眼裴景意,他唇边还勾着笑。假蛇早已收起,手指上缠着的红绳一圈圈增加,又一圈圈减少,铃铛随之发出一圈圈的响声。
真真是顽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