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影婆娑，整个山谷传来哀怨鸣叫狼嚎，练惊鸿戴着一袭黑袍带着徐怀玉出了七星山庄后，来到了青州，青州横有浮屠山，竖邻青砚台，山水俱佳。

她利用自己的人脉打听到江湖上使用新月弯刀的人，只有早些年远离江湖投靠朝廷的孟七回。

徐怀玉听着孟七回的名字有些耳熟，但这几年他一直都在边疆，未回朝廷，所以并不知晓此人在朝廷位居何位。

徐怀玉找到了一处破庙，待天黑生了龚火，从七星山庄出来了已经有一天了，马不停蹄累的他都快要坐着睡着了。练惊鸿把黑袍帽子摘下来，徐怀玉瞅着一眼，朦胧间合着半只眼，但看到练惊鸿的容颜时，忽然精神抖擞了起来。

那张绝魅妖冶的脸上横着几撇皱纹，垂落下来的早已不是青丝，是渐渐要变白的灰色。

只见练惊鸿倒是平静，她好似早已料到了。

“我还以为是什么断肠的蛊。”她撩起一抹发白的头发淡然的笑了，“是这会让人老死的蛊啊。”

徐怀玉诧异，“出了七星山庄你就会这样，那你怎么还跟我出来？”

“我宁愿死，也要在死前见一见我失踪了十几年的妹妹。”

徐怀玉看见她的眼神有些落寞，他还有些心虚，他想如果不是他添油加醋，她还可以在七星山庄好好的继续无忧无虑生活下去。

唉，就算她老了我也娶她。

青州城内最繁华的楼阁叫登月楼，布局豪奢，虽没有盛京的戏月台一般神，但是远近闻名的佳地，登月楼的天字一号已经被一位神秘的公子预订了三天。

楼阁的小二每次送饭都是敲敲门，预订天字一号的公子从来不以面目示人，住在这里的人也从来不知道天字一号住的这位公子长什么样子。

第二天了，公子换了一身浅蓝色的衣裳，身后站着一个背着新月弯刀的黑衣人。

“孟七回，处理干净了？”，那人的声音清朗如月，语气清肃。

“回，，公子，有七星山庄庄主的保护，没有杀的了徐将军。”孟七回回答道。

他嘀咕着：“七星山庄庄主练惊鸿。”

他的眉头皱了皱，眼光从柔软变得锐利。

“不错，正是本庄主。”一个苍老的声音从一簇姹紫嫣红的牡丹屏风后传出来。

孟七回和他都惊讶谨慎的抬起了眸子，他先背过身去，孟七回拔出了刀看向屏风处。

徐怀玉掺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走出来，练惊鸿离开了七星足足三天，已经成了耄耋之年的模样。

她使出袖子中的飞蝗石击向孟七回，待到孟七回拿到闪躲之时，她使出一掌凌波掌，用了足足的内力，孟七回抵挡不住，被那凌波掌拍到了墙角，他抚上自己的胸膛，一口喷出淋漓的鲜血。

那个公子依旧是不转身，淡然的背着他们。

孟七回见练惊鸿和徐怀玉想要上前，便惊恐道：“不可以杀他。”

徐怀玉贱兮兮道：“不杀他？杀你吗？”

练惊鸿锐利的目光盯着那个背影，豪放地笑道：“阁下是谁？为何要来我七星山庄寻觅事情？”

那个公子不说话，徐怀玉倒是急了，他就没见过这么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死心眼，求一下会死啊！

“哎！你别装哑巴啊！倒是说话啊，不然一会儿打的你屁滚尿流喊小爷我爷爷。”，徐怀玉放肆叫嚣。

练惊鸿拔出徐怀玉的剑，那公子缓缓转过身来，熟悉的面容落入徐怀玉的眼中，那公子阴鸷的眸光盯着徐怀玉，令他的心往死里咯噔了一下，那可是龙颜大怒啊！诛九族的啊！

噔！徐怀玉双膝下跪，“陛下。”

练惊鸿的剑收不住了，快要砍向苻贤时，苻贤想要躲也来不及，忽然一块石头砸开了剑，苻翾从门外进来。

“陛下受惊了，微臣来迟。”苻翾提着剑单膝跪地。

苻贤看了她一眼，并没有惊讶于她失而复得的美貌，而是看着跪在地上的徐怀玉，满脸不悦，“徐怀玉，你好大的胆子。”

练惊鸿看着进来的苻翾，那女子眉目惊艳，并不像她妹妹清秀婉约的气质，反而眼前上理皇帝的那双璀璨的眸子像极了自己的妹妹。

苻贤也没有管眼前的老太婆，毕竟是自己的…

苻翾看着眼前黑袍的老婆婆看着自己并没有太在意，去为徐怀玉开脱，“陛下，徐怀玉乃是为微臣办理一件事情，冲撞了陛下实在罪该万死，但念在他随臣征战边疆有功，就消了他的罪过吧！”

练惊鸿想，好一个伶牙俐齿的苻翾，这姑娘重情重义，实在良才。

“苻翾，你自己就屡屡冲撞朕，这次自己的属下又带人差点伤了朕，你说这笔账朕该怎么算？”，他的一字一句充满威严。

“臣愿替他受罚，臣心甘情愿。”苻翾说的铿锵有力。

“哼！”苻贤冷笑了一声便出了这天字一号。

只见这登月楼下面黑压压一片，银甲被阳光反噬的刺眼，青州郡王早已经带着官兵在这下面等候多时了。

苻贤心想，苻翾，朕这次再饶你一次，你可别再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徐怀玉站起来拍着脑门恼怒道：“完了完了，这次的脑袋都保不住了。”

苻翾看着他，脸色沉重道：“你怎么会带人闯到这里？”

“孟七回要杀我。”

孟七回要杀徐怀玉，相当于皇上要杀徐怀玉。

苻翾想，苻贤要杀他，可为什么要杀他？如果苻贤知道了我想要调查的，可为什么又不让我去查呢？

糟心啊！

练惊鸿此时正悠闲地喝茶，苻翾问徐怀玉：“那是…”

徐怀玉又拍了脑门想着这事，“这是你姨母练惊鸿啊！你母亲的姐姐。”

姨母？

如霜的姐姐？

徐怀玉给她事无巨细地交代完一切，和这一月发生的事情。可是实在令她想不到为什么苻贤要杀徐怀玉灭口，是不是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苻贤并没有立即护送回皇宫，而是住到青州的佛手居，因为他知道，只要苻翾一日不弄清那件事情，她就不能安生。

佛手居院落并不复杂，每一条石子路两旁都种着梅树，枝叉交叠错落有致。苻翾走到了苻贤居处，路过一个大理石制的石框，就看见苻贤穿着一袭月白色衣衫坐在石椅子上面品着青州御景轩的糕点。

他抬眸瞧见了苻翾道：“你不是想知道练如霜的秘密吗？明天我亲自带你去了解。”

苻翾走上前去，没有问秘密，而是间接性的问苻贤“陛下为何要杀徐怀玉？”

苻贤早就知道苻翾不按常理出牌，“因为他如果知道这个秘密就得死。”

“关系到了陛下的什么？”

“苻翾，朕对你的容忍也是有限度的，等到了明日便知。”，苻贤放下了手中的糕点眉目中似乎显现着阴鸷。

“如果真的是那样，你千辛万苦争夺的东西不会让出去吧。”，苻翾大概已经猜中了所有的秘密，她问得干脆利索。

是啊！他千辛万苦争夺的东西，不惜手上占满鲜血，也要除掉老四老五。

苻贤拍案而起，“苻翾！”

“陛下这几年可曾后悔过什么东西？”，苻翾问得有所保留，包含了好多事情，包括对苻贤最好的四哥身中剧毒，包含五哥死在回京南的路上，也包含苻贤听信女朝圣奇言把她逐出皇城。

她对苻贤有太多恨了。

“从未后悔。”，苻贤斩钉截铁而绝情。

她恨到不可以原谅他了。

苻贤眼中闪过一丝悲痛，她没有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