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捷言辞恳切,神情悲凉。
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不过赵刚觉得,李云龙恐怕不会答应。
李云龙一贯就喜欢吃独食,从不与人分享好处。
然而让赵刚没有想到的是,李云龙这次居然点头答应了。
“成。”李云龙很爽快的就点了头,“你们新二团沿铁路线北边展开,我让骑兵连从南边配合你们,争取在一刻钟之内结束战斗!”
“就这么定了!”孔捷闻言大喜,兴冲冲的去了。
稍顷,观察哨后面便响起急促的马蹄声,却是孔捷飞马回团部去了,从这里到他新二团的团部也就一公里。
快马片刻就到。
“老李,你今天有些反常啊?”赵刚道。
“反常?”李云龙道,“我哪里反常了?我怎么没觉得?”
赵刚道:“你就没觉得,刚才答应孔团长有些过于爽快?这可不像你李云龙的一贯作风哪?你小子,一贯是有了好处要独吞,什么时候学会谦让了?”
“害,这不是老战友么。”李云龙笑道,“吃相不能太难看。”
“孔团长的事先不说了。”赵刚道,“可是之前的两个多小时你就一直魂不守舍的,眼睛从始至终都盯着七道拐那边,你是在等什么吗?”
“哪有?没有的事。”李云龙道,“绝对没有。”
“不对,你没有说实话。”赵刚摇了摇头又道,“你在等小王。”
顿了顿,赵刚又分析道:“其实我早就在怀疑,你是不是跟小王在合谋串连什么?现在看来是真的。”
“老李,小王也没说实话,对吗?”
“战狼小队其实有十足把握夺取装甲列车对吗?”
“小王准备开着装甲列车配合团主力攻打娘子关据点,对吗?”
“所以你才迟迟不肯进攻,因为你在等小王,在等装甲列车,是这样吗?”
“冤枉,你这可真是冤枉。”李云龙叫屈道,“装甲列车的防御那么严密,火力也那么强悍,谁敢说有十足把握能拿下?战狼小队也不敢夺这海口哪。”
“这倒也是。”赵刚皱眉说道,“打仗的事,谁敢说有十足的把握?何况是奇袭装甲列车这么艰巨的任务。”
“可不是嘛。”李云龙道,“我这也就是想要赌一把运气。”
“万一战狼小队得了手,那咱们打娘子关据点可就容易多了,就算失手,也不过浪费两个钟头的时间,也没有什么,老赵你觉得呢?”
“这也没什么。”赵刚道,“但为什么要瞒着我?”
“我也没有瞒你啊。”李云龙道,“这不是作战计划以内的事?你不是都知道?”
赵刚闻言便愣了下,因为李云龙说的完全没错,整个作战计划就是这样子的,如果王野奇袭装甲列车得手,便开着装甲列车配合主力作战,如果不成功,那就在龙王凹附近将铁轨炸断,将装甲列车隔绝在娘子关以东。
可是赵刚总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
但是仔细去想却又实在说不上来。
再说渡部俊雄,带着两个中队的鬼子和两个连的伪军,从娘子关据点的西门开出,沿着正太公路往西开进。
行军的速度并不快。
队列中还有一辆九五式轻型坦克。
其实放在兵站末地维修的装甲车以及坦克足有七八辆。
不过只有这辆九五式轻型坦克的还能开动,只是炮塔的旋转机构出现了点小故障,无法正常旋转,但是不影响主炮和同轴机枪的射击。
所以这次出击,渡部俊雄就把这辆九五坦克开了出来。
这辆九五坦克的炮塔虽然出现了故障,但是37口径主炮和同轴机枪并没坏,仍旧可以作战,而且坦克车身还能提供装甲保护。
渡部俊雄想要战功是不假,但也不想送命。
鬼知道铁路两侧的山野中有没有躲着八路军?
别说,渡部俊雄的这一举措真的帮他捡回了一条狗命。
超过五百人的鬼子伪军沿着公路往前走了不到一公里就遭到了袭击。
正太铁路北侧的山野中突然之间冒出了无数的八路军,架起轻重机枪和步枪对着公路上的鬼子伪军就是一顿火力急袭。
鬼子伪军瞬间倒下上百个,这波损失不小。
因为八路军的距离非常近,手榴弹都能扔到铁轨上来。
这个就是战场信息遮断带给八路军的红利,只要愿意,八路军甚至可以将伏兵直接埋伏在鬼子的眼皮底下!
因为鬼子根本不敢派出侦察兵来进行侦察。
不过鬼子的反应还是很快,马上就依托正太路的路基构筑起了防御阵地,架起轻重机枪以及步枪,跟八路军展开对射,十几个掷弹组架起掷弹筒,两排掷榴弹过去,对面八路军的十几挺轻重机枪便一下子歇菜。
鬼子的掷弹筒打的是真准!
可就在这时候,突然响起嘀嘀哒哒的军号。
紧接着铁路北侧的山野中,便响起潮水一般的喊杀声。
伴随着潮水一般的喊杀声,无数的八路军战士已经端着上好刺刀的步枪,长矛甚至梭标往公路发起了冲锋。
明灭的火光中,人影如潮。
渡部俊雄通过瞭望孔看见,不由嗤笑一声。
土八路是真穷,果然是打三枪就发起冲锋。
不过这样的冲锋在皇军面前纯粹就是送死!死啦死啦!
当下渡部俊雄拍了一下驾驶员头上的皮帽,又大吼道:“水原君,转向,正对北边山野的土八路,快快滴!”
鬼子驾驶员闻言猛打方向。
九五式轻型坦克当即绕着一侧的履带转向。
渡部俊雄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北侧的八路军吸引过去,再加上又有坦克引擎的轰鸣声干扰,所以他根本就没有听到来自南边的马蹄声。
但是趴在路基南侧射击的鬼子伪军都听到了。
他们甚至于感受到了身下地面的颤动,是骑兵!
急回头往后看,便看到黑暗中突然窜出大量骑兵!
这些该死的狡猾的八路军骑兵,都给战马套了嘴笼,马蹄上也裹了棉布,所以直到距离很近才听到马蹄声。
这时候再想返身射击已经迟了。
上百骑兵就像上百把利剑刺入鬼子伪军的防御阵地。
鬼子伪军设在铁路路基南侧的阵地一下被刺个对穿。
孙得胜选择的时机精妙到颠毫,早片刻,会被新二团的机枪火力所误伤,晚片刻,已经发起冲锋的新二团就难免伤亡惨重,现在的时机就正好。
120余名骑兵闪电般越过公路,接着冲过铁路的路基。
刀光闪烁之间,足足120多个鬼子伪军被砍翻在路基下。
毫无防备的鬼子伪军这下子吃了大亏了,瞬间死伤了小半。
侥幸躲过一劫的鬼子伪军惊魂未定,正准备组织反击之时,八路军骑兵已经发起回转冲锋,接着又是一波屠杀。
面对冲起来的骑兵,步兵毫无还手之力。
骑兵像铁筛子筛稻谷一样筛了两波之后,鬼子伪军的防御阵地便支离破碎,紧接着新二团的步兵潮水般冲上来。
这下直接没得玩了。
剩下的鬼子伪军很快就被八路军给淹没。
鬼子这波败的真冤,被新二团拿长矛和梭标硬生生捅死了。
渡部俊雄发现不对之后第一时间让坦克驾驶员九十度转弯,正好完成掉头,再把油门踩到底,向着娘子关据点疯狂的逃窜。
两个骑兵很快就从两侧追上来,举着马刀疯狂劈砍。
发现刀砍没用,两个八路军骑兵又摸出两颗手榴弹,想找窟窿往车厢里塞,渡部俊雄便赶紧将瞭望孔关上。
追了有五百米,那两个八路军骑兵最终还是放弃了。
因为前面不远就是娘子关据点,快要进入西侧大炮楼重机枪的射程之内了。
从后瞭望孔的小缝中看到八路军骑兵已经打马远去,渡部俊雄终于松口气,这条命总算是保住了,同时心下又无比的懊恼。
这次他葬送了两个中队的兵力,前田秀肯定会上报。
也不知道司令官阁下会怎么处理他?扭头军事法庭,还是切腹向天皇谢罪?
这两个处罚都不是渡部俊雄想要的,所以渡部俊雄决定主动给太原打电话,向筱冢义男说明情况,以求得一个尽可能好的结果。
所以,渡部俊雄一回到兵站末地就直接抓起电话筒。
然而,让渡部俊雄万万没想到的是,电话打不通了。
阳泉,第4旅团司令部。
“旅团长,电话打不通了!”
木村勇黑着脸道:“正太路沿线13个一级据点,全部失去联络。”
前田秀脸沉似水,沉声道:“肯定是该死的土八路剪断了电话线。”
正太路两侧原本有十到十五公里的占领区,还有一百多个二级据点拱卫,电话线路几乎不可能被切断。
但是昨晚,八路军一场大规模的攻势作战,
却把正太路两侧上百个小型据点拔个精光!
于是整条正太路,就像被拔光了毛的公鸡,直接暴露在了八路军兵锋下,所以今晚八路军就真剪断了电话线。
“八嘎牙鲁!”前田秀的情绪开始变得焦躁。
日军的无线电台一般只装备到大队一级,正太路沿线的十三个一级据点,驻军最多的娘子关据点也才只有两个步兵大队,所以都没有配备电台!
这也意味着,几乎没办法恢复与十三个据点的联络!
在成为瞎子之后,第4旅团现在终于也变成了聋子!
说实话,成为瞎子聋子的感觉真的不好,前田秀讨厌这种感觉。
但是讨厌也没用,因为第4旅团根本无力改变这种被动的局面。
木村勇小声说道:“旅团长,是否派出一辆公路铁路两用装甲车,与失去联络的各个据点重新建立通讯联络?”
前田秀沉声反问:“两用装甲车就保险吗?”
“这个”木村勇顿时语塞,当然不保险。
在战场信息被八路军遮断的前提下,除非派出一个步兵大队以上的兵力,而且还不能是在夜间出击,否则都是不保险的。
好半晌,前田秀才黑着脸道:“现在,只能寄希望于第11装甲列车队了。”
“是的。”木村勇点头附和道,“第11装甲列车队不仅拥有强大的火力及装甲防护,而且还有车载无线电台,更可以在娘子关以西的九个一级据点间实现快速穿梭,这相当于就是重新建立起通讯联络。”
前田秀道:“从时间节点上看,第11装甲列车队应该快到达娘子关了吧?”
“是的,应该是快到娘子关了”然而木村勇话音还没落,一个通讯参谋就黑着脸急匆匆走进来。
“旅团长。”
通讯参谋顿首道:“第11装甲列车队失去联络!”
“纳尼?”前田秀和木村勇同时露出难以置信之色。
难道第11装甲列车队已经遭到八路军摧毁?不,这不可能!
前田秀很快就将这个疯狂的念头驱逐出脑海,暗示自己第11装甲列车队肯定是无线电台出了故障,等会电台修好了就能重新恢复通讯。
当下前田秀吩咐通讯参谋道:“回去继续呼叫。”
“哈依!”通讯参谋猛一顿首,匆匆返回通讯课。
木村勇有些坚涩的咽了口唾沫,小声说道:“旅团长,是否命令冈左大队或驻寿阳的山崎大队出击?”
“还没有到时候。”
前田秀摇摇头说:“天亮再说吧。”
说完,前田秀又把目光投向东方。
也不知道第11装甲列车队怎样了?
第11装甲列车队已经是全军覆灭。
王野通过冒充装甲列车的指挥官丸山信男,很轻松就把炮车乙、炮车丙的30多个鬼子炮兵诱骗到指挥车中并干掉。
紧接着又让土狼组、野狼组埋伏在炮车乙,又给炮车甲打电话,让炮车甲的十多个鬼子炮兵也去往指挥车开会。
但这次出现了意外。
有个鬼子炮兵因为上厕所落在后面。
结果等这个鬼子走到炮车甲连接炮车乙的过道口时,却发现刚刚进入炮车乙的十几个袍泽已经全部倒在血泊中。
于是这个鬼子炮兵赶紧跑回炮车甲,并且鸣枪示警。
土狼组、野狼组赶紧追杀进炮车甲,但是最后一节警戒车厢的鬼子已经被惊动,于是双方隔着过道展开了对射。
局面就变成了强攻。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整列装甲列车八节车厢,就只剩下第一节警戒车厢还控制在鬼子手中,其余的七节车厢已经全部落入战狼小队之手。
照例又是辣椒手榴弹化学攻击开路,再以土狼组、野狼组吸引鬼子注意,王野则带着魏大勇从警戒车顶摸过去,发起灌顶攻击。
装甲列车开到龙王凹时,战斗终于结束。
战狼小队已经彻底夺取了装甲列车的控制权。
激战了这么长时间,王野也是累得不行,喘息道:“快,给白狼发信号!”
王根生的白狼组可就埋伏在龙王凹附近,要是没有提前收到王野他们发出的信号,就会果断炸毁一处铁路路基。
真要这样,乐子就大了。
他们这边好不容易夺取装甲列车控制权,
结果白狼组那边却把铁路给炸了,然后装甲列车过不去,。
魏大勇便赶紧爬起身来,进到警戒车头探照灯的控制室,将探照灯的闸门关上打开反复三次,探照灯便明灭了三次。
这是约定好的灯光信号。
龙王凹,预设爆破阵地。
因为太过紧张,王根生额头已经渗出汗。
王根生紧张,是担心王野他们行动失败,夺取不了装甲列车的控制权,再就是担心爆破装置会失灵,或者效果不佳,不能摧毁铁路。
这样就会让装甲列车进入进娘子关以西。
就会对正太路作战的八路军构成致命威胁。
这干系太大了,以致于王根生感到口干舌燥。
人一紧张,就容易尿急,王根生又感觉到尿意。
当下起身对吴三喜说道:“白二,你在这里盯着,我去解个手。”
“又尿啊?”吴三喜道,“白一,这一晚上你都尿了多少回了?”
“就你废话多!”王根生抬手要扇吴三喜后脑勺,就在这时前方山坳后面忽然照过来一束雪亮的探照灯光。
“灯光,火车!”
趴在前面的谢伟低叫起来。
王根生和吴三喜便赶紧趴低身子。
“白二,起爆器!”王根生又低叫一声。
吴三喜便赶紧将起爆器递到王根生手中。
王根生用力的握紧起爆器的压杆,这个时候他只要往下一压,就能把前面横跨在一道小水沟上的路基给炸塌!
然后就能把装甲列车挡在龙王凹。
时间一点点流逝,迟迟没有看到灯光信号。
转眼间,装甲列车距离爆炸点已经不足五十米远。
“白一,你发什么愣呢?”吴三喜低叫道,“引爆啊!”
王根生猛一咬牙,正要摁下起爆器手柄时,谢伟陡然大吼道:“信号!”
王根生便猛然打个哆嗦,右手顿在半空中,再定睛往前看时,果然看到装甲列车的前探照灯忽明忽灭了三下,真是约定好的灯光信号。
“我艹!”王根生咒骂一声,颓然跌坐在地。
直到这个时候,王根生才发觉后背已经湿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