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章 跛了脚的王朝(1 / 1)啊煜胖三斤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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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道里点了灯,但依然难掩其可怖的阴森气。

长这么大,祁兴和一直都知道这条暗道的存在,但是从来都没有来过。

明程侯并没有明令禁止他来这里,但是他向来是不喜欢来这种地方。可能和不喜欢打打杀杀的性格也有些关系。

不过,亏得明程侯没有明令禁止,如若明程侯真这么做了,恐怕祁兴和还真得冒着挨一顿打的风险,也得逆着闯进来瞧上一瞧。

暗道并不长,但是感觉走了很久。

穿过暗道,打开暗道尽头厚重的大门,一股子血腥气混着来自地下的阴风以及其他说不上来的,像是有些发霉的味道涌进鼻子。

祁兴和背过身,捂住口鼻,紧皱眉头,强忍着把胃中翻涌的那股强烈的不适给压下去。

“这就受不了了?”祁连国看见儿子不适应的样儿,没有安慰,故意打趣道。

“还凑合。”

“这可比战场上差点远了去了。这一点你比你两个哥哥着实是要差得不少。”

不等祁兴和接话,祁连国又说道:“其实有机会的话·,还真想把你扔到前线去待一阵子。

去前线磨练磨练捡条小命回来,才知道活着有多好,也才晓得我和你两个哥哥平时有多辛苦。省的整日无所事事,流连花街柳巷。”

祁兴和没有反驳,点点头:“您说得没错,我认同。但是您儿子什么德性您还不清楚?

就我这样,您给我扔前线去,是想给西凉人喂狼还是怕北边的莽子没肉吃啊?”

祁连国白了他一眼,没理会他的浑话。

“不过我之前确实和你娘提过一嘴,差点没被她给骂死。”

“你看吧,还是我娘心疼我。”

祁兴和故意卖乖,却被父亲一巴掌呼在后脑勺:“少贫嘴了,虽然把你扔到前线你娘和你两个哥哥都不同意,我也的确有点舍不得。

但是,有些事情你还是要知道的,每天读书写词的,关键时候得用上。

文臣武将互相瞧不上,这种状况不仅在大宁会出现,各国历朝历代都会如此。

文有文的好,武有武的妙。书要多读,也不能总读。我和你哥哥们毕竟都是武职,你也不小了,虽说不想太干涉你做些什么,但是家里面的事情多了解点也没什么坏处。”

祁兴和瞥了一眼父亲,才发现好像自己的个子已经超过他了,余光瞥见几缕藏在黑发之中的青丝,忽地心头涌上一股子酸意。

“我懂。您儿子虽然平时看上去浪荡了些,但是又不傻。怎么说,我也是江湖人称的‘京城第一才子’。”

祁兴和收敛情绪,没大没小地搂住父亲的肩,拍拍胸脯自夸道。

“哼,若你不是我儿子,或者我明程侯府有一朝失势了,你觉得还有这些拍马屁的吗?”

没等父亲开口说第二句,祁兴和见状不对赶忙把父亲欲要打开的话匣子给关上。

“好啦好啦,我这不是跟您开玩笑的嘛。您时间金贵,把我叫来这儿肯定不是只跟我说这几句话。”

祁连国还想再说,但是看着儿子求饶的表情,话到嘴边哼了一声就又给收了回去。

“你路上被劫了道,我这当爹的肯定要好好查查。”

祁兴和一猜就是这事儿,便问道:“那您查出来点啥了吗?”

祁连国故意卖了个关子:“我倒想问问你,你觉得这些劫道的是什么来头?”

“这事儿我还真想过。”祁兴和撇撇嘴,又道:“首先肯定不是普通劫道的。一个是他们的实力比一般山贼强了不少,他们中应该有接近从二品的了。

还有一个就是,我听见他们说要活的。那摆明了就是冲着我来的。

我估摸了一下,有两种可能。”

祁连国点头示意:“洗耳恭听。”

“一个可能是您在朝中同哪位大人不对付,或是动到人家大人来银子的路子了。”

祁连国真认真地抱胸想了想,又摇摇头:“那可太多了,算上他们结党的,写到明天天亮都不一定能写完。”

老头子说起来还挺骄傲,看得祁兴和只剩一股子的无奈了,直叹气:“和气生财。这么一大把的年纪了,还跟人家斗什么呢?”

“别说废话,还有一个呢?”

“其实第一个的可能性也不大,毕竟大柱石明程侯的儿子被劫了可不是件小事儿,要是被摸到什么蛛丝马迹,那赚多少银子都没用了。

我思来想去,只有下面这个猜测的可能性比较大。在大宁境内,还是陵河以南下手,只有青州和桐州的人了。

至于用意为何,爹啊,恐怕您平叛三年平得还不够啊。”

明程侯欣慰地咧开嘴角,但是手上却没收力,指关节敲在祁兴和脑门:“不错不错,脑子没白长。”

“袭击你的的确是青州的老部下,他们抓你正是想一次要挟我让出青州三城,从此各不打扰。”

“想得倒是挺美的。看来他们还藏了不少人在青州那一带,这一次派出了一个从二品的,很有可能他们之中还有二品甚至从一品的躲在里面。

青州那一带山多,山贼清了又有,会不会这些家伙就混在了某一伙山贼里面。”

祁连国没有打断儿子的话,让他一口气把想说的都说完。完了,忽地笑了,比刚刚那会儿笑得更开心:“真不错啊,真是长大了,想得还挺全的。”

从小到大,祁兴和难得被父亲夸赞,猛然之间还有些羞涩,挠挠头问道:“那您是不是又要北上了?”

“不用,不过过了节要南下一趟。”

“南楚近来是又有什么动作了吗?”

“知道的还不少。”

“那我好歹也算是将门之后,这些东西多少了解一点也没坏处吧。”

“这话说得倒是在理。今天进宫,陛下说南楚在京中的使臣昨日进宫了,说了些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但是话里话外听着不是要谈和约就是要打仗。

我想着最近也没什么事,就跟陛下说南下去转转,就算南楚想动手,我们也好有个防范。”

“大哥二哥也随您一块去吗?”

“就你这两个哥哥的性子,我就算想不带他们,他们俩能同意吗?”

“好,我知道了。我会照顾好娘和家里上下的。”

“嗯,你知道就好。走吧,去看看那个家伙,看看还能吐出点什么出来。”

地牢里总共就只有几间,惨叫声已经听不见了,但是只凭着血腥气就能轻易地找到这间屋子。

屋子用的也是铁门,整间只留了一个只能递一只碗的小洞,别处都封得严严实实的。

凑在门边还是能听见里面低沉严肃的提问声以及微弱的回答的声音。

祁连国并没有推开门进去,只是领着祁兴和在门外等着。

“哎,最近你们书院跟国子监不是闹什么古文新文闹得沸沸扬扬的,潘承礼都在朝堂上提了好几次了。”

“您不是也想问我站在哪一边吧?”

“那你是站在哪一边的?”

“哪一边都不站吧,这种东西怎么可能分得清个孰对孰错?

总不能连写什么样的文章都分个三六九等出来吧,那往后哪儿还有人敢读书了?”

“真心话?”

“打心眼里这么想的。”

“那要是以后朝中非争出了个对错呢?”

“我觉得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于读书无利啊。不过,倘若真的出现此种情形,那我又能怎么办呢?再同他们争?

反正古往今来的书浩如烟海,多找些书看看,反正我也不会写文章。

况且,这种情形的出现恐怕与朝政脱不开关系吧,那哪是您儿子我能掺和得了的?

真到了那一天,那我就躲着呗。”

明程侯抱着胸,看起来笑得还挺开心:“还不算傻。”

“古往今来搞过多少这种文章争辩,大多都成了结党站队。并不是说不能站队,站的时候要想明白搞清楚了,走的路究竟有没有歪。”

父亲同自己平日里都是一个骂骂咧咧,一个油嘴滑舌,难得有今天这般语重心长的谈心。

今日此般,虽说颇有感触,但也一时有些无措。

幸好这时铁门打开,里面审讯的副将递出来一卷牛皮纸:“侯爷,又吐了几个名字出来了。”

明程侯接过牛皮纸扫了一眼就扔给了祁兴和,上面有几个名字是他认识的,都是青、桐两州的叛军将领。

“和咱们刚刚猜的差不多,看来他们是贼心不死还想再掀点风浪起来啊。”

明程侯稍加思索,冲副将道:“你速速前往青州,把这边的情况和秦将军说一下,嘱咐他平日还是以休整训练为主,千万不要贸然进山。”

把暗道通向地牢的厚重大门关上,祁兴和禁不住冲父亲问道:“不打吗?”

“怎么着,你很想打吗?”

“那肯定不啊,您看我像是好斗之徒吗?我只是觉得是不是应该趁这个机会,把他们彻底地清扫一遍?”

祁连国摇摇头:“你爹我打他们打了三年,这才多久,他们还是藏在山贼之中活了过来。

我早就知道,想要彻底地把他们清扫干净,是不可能的。对于他们,不能逼得太紧,太紧了反而出来咬一口。”

他又看向儿子,上下打量了一番,弯腰拍了拍他的左腿问道:“累吗?”

祁兴和被问得一愣,忙摇头。

“用个不恰当的比喻来说,我大宁现在就像你一样,跛了脚,甚至还更严重,露出的破绽太多了。唉,危机四伏啊。”

说罢,他揽过祁兴和的肩一块走上去:“大宁的担子将来还是要落在你们身上的,要加油啊,小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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