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继成绷着脸缓缓走了进来。

他淡淡地看了李数一眼。

“李数，你的工作内容有变动，还是在我们预报处，但不是一处，是二处，人事那边我已经都交代好，你可以过去了。”

李数一听，心中窃喜。

这是个闲职！

预报处之所以分两处，原先是出于相互监督的考量，将预报处一分为二，因为天气预报不容许出错。

而二处清闲，不是因为二处窝囊，正相反，它里面有个台里最牛的预报员，也是封城气象台的首席预报员。

此人虽然只是一个预报员，但地位却堪比台长，全权负责新闻播报等与外界沟通的事宜，电视里的常客，也是台里的门面。

而且，此人极为强势，在他的阴影下，二处其他人就显得无关紧要，最常做的，就是喝喝茶看看报纸什么的。

关键是，二处还分管着气象台的档案室！

里头的电脑权限很大，可以直通三楼的IDC，也就是气象署的互联网数据中心！

孙处长可真是好人。

孙继成好像有心事，没跟李数多说，径直走向胡梦娥。

李数乐得如此，自己去了隔壁，二处跟一处就紧挨着。

推开二处的玻璃门，房间空荡荡的，只有一个戴眼镜的年轻男人，低头不知道在鼓捣着什么。

都去帮外勤了？看来损坏的探测设备很多啊，两个处都只有一个人留守。

这人李数认识，毕竟自己在这干了几年，但也只局限于名字，其他的，不清楚。

他叫郭国寿，跟前世的自己一样，几乎不怎么跟人交流，没有什么存在感。

李数缓步上前，就见他比划着一根长25厘米的管子，上半部分还有凸出的小管，整体呈“卜”字形。

办公桌上还有一块绒布，上头搁着一块圆形的玻璃片。

“手工磨的透镜？”

李数伸手一摸，很沉。

“火石玻璃，折射率不错，你这块含铅多少？”

“别乱动我东西。”

郭国寿见心爱的透镜被摸，下意识地抢了过来。

然后忽然意识到什么，抬头一看，慌乱的神色顿时缓和了下来。

李数觉得有些好笑，“以为我是领导？不过你做探测仪，属于工作相关，就算被抓了也不算什么。”

“你，你是李……”

“李数。”哎，自己真这么透明？我都知道你好吧。

“你好，那个，你怎么知道我做的是探测仪？”

“猜的，看来我猜中了。”

李数推了把椅子过来，又说：“我再猜猜，你这根应该是减弱管吧，配透镜，你要测气溶胶反照率？不过你这管子做的不好，手艺不行。”

郭国寿张大了嘴，抬头呆呆地看着李数。

“又中了？”李数坐了下来，抢过郭国寿手里的管，研究了一下，然后低头沉吟。

“这一头是接积分球的……嗯，要不，试试结合非相干宽带腔增强光谱？”

郭国寿猛的一拍大腿，“我怎么没想到？兄弟，你可真行，太有创意了，我马上去弄！”

说完，郭国寿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这可是上班时间，完了一直在那尴尬地挠头。

李数笑了笑，“我知道一个人，细活特别棒，可以介绍给你认识，不过他的价钱有点高。”

他说的，当然是赵栋梁。

很明显，郭国寿是想发明一种全新的大气光学探测设备，当然，这一路必定是困难重重，而且他还得有钱。

此刻的郭国寿有点懵。

突然进来一个人，不但把自己的想法全摸透了，还提供新思路，完了连制作模型的人都给配好了，这……好不真实的感觉。

“谁派你来的？神龙吗？是来帮我实现愿望的吗？”

李数哑然，他知道对方在开玩笑，别说人家，他自己都觉得有点不真实，一来，就碰到一个精通波动光学的人才，不过在气象部门出现，也顺理成章。

“那个，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觉得，这就是缘分。”李数一本正经道。

郭国寿似乎深有同感，激动得差点就要跟李数拜把子。

两人“相见恨晚”，聊了很久。

“如果咱们的发明成功了，专利上肯定有你的名字！”

“现在说这个还太早，不过，以后咱们有的是时间。”

李数可没把这话当回事，知人知面不知心哪。

他也不觉得就凭自己几个点子，郭国寿就能把东西做成，天方夜谭。

所以，他是给赵栋梁这货，介绍生意的。

“对对，你既然调过来了，以后我罩着你，先说好，咱二处规矩不多，只要记得不听不看，不说不做，这八字真言就行了。”

哈？难怪自己对二处的人都没啥印象，原来不是他们没有存在感，而是都在闷声发财。

那，到底是啥样的领导，能带出这么一支奇葩的队伍呢？

李数回忆了一下，二处处长安在全这个人，竟然也没啥印象，厉害啊。

这人似乎没怎么在台里出现过？

于是李数就问郭国寿，自己过来了，要不要见见安处长，办啥手续之类的。

“不用，都是预报处的，既然孙处长说了，那咱处长就没有意见，他难得露一次面，等过两三天月底评比了，应该会出来。”

“这样啊，安处长真是……厉害。”

是了，再过三天就到月底，预报处每个月都会进行技能评比。

两处的预报员一共达二十多人，分三班倒，以保证任何时候，都至少有三名以上的人员在岗。

而为了杜绝消极办公、促进良性竞争，台里每个月都会进行一次技能横向评比，能者进，连续垫底者，可能会被劝退。

“滴滴滴。”郭国寿桌上的闹钟忽然响了。

李数笑道：“没事，你去上钟吧，我自己收拾办公桌。”

郭国寿锁了抽屉，“那行，我去了啊，回头等我一起下班，请你吃饭。”

“好嘞。”

终于安定下来了。

其实李数很喜欢二处的这种气氛，清闲，轻松，每天除了去探测监控中心上个钟，就没其他事了。

二处处长几乎不来，所以只要躲着那个首席预报员点，小日子就会过得很惬意，他也可以安心去做自己的事。

档案室的钥匙，在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