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第一束光从房间唯一的一扇窗户里穿过，打在李越的脸上。

醒了。

瞅了一眼手表，快要七点了。

糟糕！要迟到了！身体比精神的反应还要迅速，李越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目光一瞬间呆滞，看着眼前这个不甚熟悉的洁白的房间，她才真正清醒了起来——我在医院里。

身体的动作停了下来，思考的能力渐渐回到了大脑里。

起床洗漱，按照日程表的行动吧，她想，自己的很多疑问都应该会在今天得到解答。

等一切整理好的时候，琼护士正好来找她。

“早上好，2021。昨天晚上休息的怎么样？”也许，早晨的寒暄是必须的。

“很好。”

“很好。今天我带你熟悉医院。”

跟着琼护士，跟在她的“咚咚”声之后。视野所及之处的病人纷纷为琼和她二人让开了道路，依稀听得到他们在后面说着“又一个新人......”

上一次，她被李医生和两个助理拖着去治疗。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的她十分惊恐，根本没仔细观察这条长廊。长廊让她觉得可怕之处并不在于长廊长无止境，而是长廊里房号的编排不符合常理！

每一个房间的房号和隔壁房间的房号之间都是跳跃的，她没有看到连续的房号。

比如，眼前编号为1922的房间旁边是0814房间！

李越不由得仔细观察起每个房间的房号，越观察越心惊。

“编号2021”、“2021”、“2021病房”......她想起来自己一次又一次听到的WEST人员对自己的称呼，她的编号和房号一模一样。

一种可怕的猜测在她的心中酝酿。

琼带她走进了电梯，她原本没有发现这里有电梯。

旁边是正常的楼道，上下连通。

电梯里面没有人，按钮从1F-5F都有。装修者似乎很细心，还在旁边标注了楼层的不同。

1F：大厅、食堂；2F：室内娱乐处；3F：阅览室；4F：α治疗室；5F：治疗室。备注：2F~4F：病房。

她所在的病房就在3楼。

电梯缓缓下行。里面还有一些和李越一样的穿着病号服的病人，只不过他们这次没有聊天输出一些有价值的信息，李越就没有关注他们。

看快就到了1楼。与她之前所见的科技感十足的治疗室不同，这里的大厅朴实无华。电梯面对着的是敞开的大门，外面的霞光穿透而来，散落在面前的大理石地砖上，像是折射出寸寸霓彩。大门的外面并不是一望无际的田野，也不是高楼林立的都市，而是要冲上云霄的铁栅栏。

铁栅栏外面......是荒原，还有拥有暴力装备的安保人员。

看来，这已经远离了市中心，不知在何方。

跟着琼和其他人拐着弯，没有人说话交流。前方是食堂，有分开坐的独位，也有双人位、多人位。抬头，不出所料，是摄像头。

琼抬头示意，让她跟随大部队排队吃饭，“8点会有人带你们一起去晨读，你跟着他们，他们怎么做你就怎么做，2021。”

泱泱人群，有的在排队，有的在位子上开吃了，有的在来的路上。放眼望去，不过两三百号人。有一点奇怪的是，这几百号人里正在交流的人并不多。

每个人似乎都是一脸死气沉沉的样子。

李越也不准备找人搭讪闲聊。

拿饭并不是自取，而是有食堂阿姨帮忙分配——李越愿意这样称呼那些打饭的人员，只有他们的身上才有那么一丝丝活气，让她想起她在学校里看到的打饭阿姨。

她看着阿姨看了一眼自己病服上的编号和名字，去旁边的架子上取了一个食盘，上班刻有2021，还有一管莹绿色的试剂，约莫有食指长短。

她刚想问什么——为什么她的食盘里有一管别人都没有的试剂。

只见食堂阿姨把食盘放到她的手上，也不等她提问，也不示意她走，径直地去拿下一个病人的食盘去了。她满怀疑问，却没有问出口的机会。

两指夹起这管试剂，正端详着，只听后面的人先说出了话。

“这是补充剂。”

他拿着自己的食盘，与李越擦身而过，状似无意又说了一句：“这是补充剂，喝的。”他又重复了一遍。

李越并没有看清来人，等她回过神来时，那人已经掠过她的身旁。他是个20岁左右的青年人，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一席装扮稀松平常，实在没有什么值得人注意的地方。匆匆一瞥，只依稀看见他的上衣上标着06......后面的数字并没有看清楚。

嗯，是一个好心的病人。

她原想感激那人，顺便询问“补充剂”是什么，看见那如飞燕般迅速掠过的身影，她也问不出话了。

随意找到一个单人位坐下，放下食盘，开动早餐和补充剂。

如果周围的一切不是这么真实，她真的觉得自己还在校园。一样的就餐，一样的独自一人，一样的静谧的氛围，还有一样的看管人员。甚至是像校服一样统一的病服制服，如果没有人说，她一定以为自己在一个精神病中学里生存。

四周的刀叉声渐渐变弱，负责食堂的主管人员带着特殊的扩音器，喊道：“结束就餐，统一晨读。”

稀稀落落的声音响起，病人们好像一具具行尸走肉一样聚合在一起，自觉地排成了几列众队，向前龟速前进。

李越也是人群里的一员，她刻意龟缩在队伍的末端，心里大致估算着队伍的人数。

20、40......250、300......

那一个在心中酝酿着的猜测在这一刻凝聚成现实。

她的编号是2021号，房间是2021号房间，没有相邻的房间是连续的号码，虚拟疗法伴随着无法预知的风险，食堂只有300人左右在就餐......

会不会！是因为那些人在这场疗法中死去，新来的病人用新的号码和新的房间编号，把他们顶去......

那这样看来，虚拟疗法的死亡加出院概率有惊人的85%！

究竟是哪种概率占据了85%的绝大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