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气跑下楼,头晕目眩,眼前的场景有点模糊。
楼下支着大锅,点着篝火,厂房被火光映照,不断扭曲跳跃。绰绰黑影在地上扭动,仿佛魔鬼的衣袂飘浮。人群嗡嗡地叫,杂乱无章。
这一切仿佛梦境,感觉有点虚幻,胸口一块大石头沉沉压着。
“想什么呢?”后背突然被拍了一下,我猛地回过神来,一个趔趄,回头看去。
“怎么样?小明老弟?”
身后是王虎。王虎眼神充满温暖,称呼也变成了小明老弟。我知道自己这次做的这些事,已经让王虎震惊,能展现这样的身手和布局能力的人,他肯定猜到我不是凡人,拉拢也是正常。
“丑男死了,我没能救他。”我淡淡地说,“虎爷,有烟吗?”
王虎从兜里掏出一盒软中,甩出一根,“来!。”然后自己也点上一根,“这次多亏了你,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如果你不嫌弃,我长你几岁,你就叫我虎哥!”
我摆摆手,阻止王虎伸过来的火,掏出火机,自己点上。
我现在对他说的这些丝毫不感兴趣。丑男化成白骨的映像深深烙印在脑子里,无法抹去。
作为一个接受唯物主义教育,从小娇生惯养,城市长大的年轻人,对刚才发生的一切实在是无法接受。
刚才的冷静、布局、身手,只不过是人在应激状态下,激素过量分泌的特殊状态,忽略一切合理性、逻辑性,去保护自己安全的行为而已。
现在冷静下来,刚才的一切,细思极恐,正在无情地冲击我所有认识。
第一次看见死人,死相如此难看。丑男是无辜的,只能看着他白白死去,自己却无能为力,毫无办法,更让我深深感到自己的渺小与无力。
“兄弟,第一次入这行,都是这样。以后放山,什么稀奇古怪的事见不到?山神无情,想带走一个人给他就伴,简直太容易了。”王虎深深吐了一口烟雾。
我一言不发,抬头看他。
王虎神色怪异地打量着我,好像对我有了重新的认识。
他拍拍我的肩膀,“你的能力令人震惊,这正好展现了你巨大的潜力,有些事情是注定好的,你适合干这一行,我希望你能把这种隐藏在你心灵深处的潜力挖掘出来,变成一种信手拈来的能力,这样,你肯定无比优秀!”
我痴痴地点点头,深吸一口烟。
“其实,我最早以为是兴二爷派来,监视我的。你和他长得有几分相像,刚开始极深的城府,骗了我,处理各种问题的能力,也让我十分佩服。但是你刚才表现出来的柔弱的神态,让我不得不对你有了一番重新的认识,你绝对是第一次踏入这污秽的世界,这种表现不是伪装出来的,我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
王虎继续说:“你的到来目的性很强,我仍然猜不透你。我已经调查过你了,你不是兴二爷的人,你的记录也是一片空白,也就是说,你在这一行是纯白的,甚至白得有点不正常,好多不涉及这一行的,通过七拐八拐的关系,也能找到。不过你,好像有人故意把你做白了,无论如何,我也打探不到你。”
“彼此彼此吧,你的秘密也不少,目的性也挺强。”我情绪已经恢复了不少,淡淡笑笑。
“哈哈哈,你真是太厉害了!说话也滴水不漏,和桦爷做事风格有几分相似。”王虎踩灭了烟,“我倒不是个暴脾气,但是对你这样的,还是知道该怎么做的——杀了你是最直接有效的办法!可是,眼下,我不能这么做,因为有一个大麻烦马上就来了,我需要应付,手下并没有可以用的人,有勇无谋的,有谋无勇的,成子和我心气不顺,我怕他临阵倒戈,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听了他的话,立即来了兴趣,能让王虎认为大麻烦的事,恐怕真的不好解决,不妨听他说说,看看他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什么麻烦?”我手里的烟也灭了,弹在地上,一脚踩灭。
“三天后,学会派人过来,说和我们最近进的一批药有关系,例行检查。一眼就能看出,这是打我们货的主意。现在,上头风紧,恐怕这是个劫难,桦爷没了,他又没有儿子,李家这一支,多少人的眼中钉,我怕,撑不过这一劫……”
他说的话,我倒是明白,王虎口中的学会,应该是华夏中药鉴别学会,这个学会成立于解放后,前身是冰鉴堂的四门,冰鉴堂是清朝时就有的中药材鉴别、买卖商会,我家算起来,也是冰鉴堂四门之一,不过学会成立的时候,父亲没有加入,至于原因,就不得而知了,恐怕是我家遗传自由散漫的臭毛病又犯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然没加入学会,生意上的往来肯定不会少,没想到查到我们头上了,我也明白,现在的市场不比以前,秩序都比以前强了很多,这很可能就是来搞垮我们的。
作为李家后人,我有义务为挽救家族命运。
况且,丑男的事,还有很多疑点,需要解决,我必须潜伏起来,继续调查;这个王虎没有识破我的身份,我不如就和他合作,既能挽救家族命运,还能顺便打探消息,一举两得。
“好!我答应你,我也是卖命吃饭的,只要好处到位,什么都好说,您安排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