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艸儿定定地抬头对着他，嘴里像是有话要说，但却犹豫始终说不出口。

牧格星俯下身体，忽觉得头有些发晕，脚跟也有些站不住。许艸儿见状，顺势一把抱住他的腰，拖拽到床沿。

没想到这药效还真是快，她起身试着动了动被握住的手腕，他的手指依然扣住，没有松开的意思。

“艸儿。”

她茫然地看向他，一根一根轻轻掰开，用针点了一滴血在羽令上，再帮他把被子盖好，还把巾衣叠放在他枕边。

包袱里放进放出，最后却还是只带了那本心经。这几年虽然每每回忆起幻境的场景都要做噩梦，有时候夜里浑身像是火烧似的难受，但只要照着心法上面的口诀：定心力，聚凝气，一番下来，总能好受些。

许艸儿给牧格星留了几个字。又来到果树前，看了一眼。

突然一个嘤嘤嘤的小东西圈住她的脚，低头一看，是个果子灵。

“主人，你要去哪里？”

“主人？”

眼前这个矮矮小小，又圆滚滚的小玩意居然叫我主人，难道是因为我整日里都拿晨露和盘玉石碎灌溉当肥料的缘由？

这晨露和盘玉石碎都是魔界用来培养灵兽进化修炼成型的辅助食材，天上人间还只魔界仅有。这样好的东西自然是从牧格星哪里要来的。

“你……你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别拉着我。”说实话，她还是有点怕。虽然长得挺可爱。

“主人你别走——。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我什么都会！你之前每天老这儿跟我们唠嗑，它们都嫌烦，不听。——但是我听！放眼望去树上那些果子都没我厉害，几年就能成灵精，估计就我一个。”

说完，还自顾自的转起圈来，许艸儿蹲下轻轻抱起它。这圆乎乎的脑袋，水灵灵的大眼睛，毛茸茸的皮肤，左捏右捏，这手感简直不要太好。

“既然这样，那我给你取个名字吧！就叫……叫小果？”

小玩意摇摇头，树上的果子一个接一个地跟它说，这人看上去什么都不行，跟着她能有什么前程？

“额……，浑身晶莹散着淡紫色光气，古书上说，葡酿蜜芽，花气近熏。要不就叫蜜果吧？”

小玩意锦鲤翻身一跃到树上，插手撑腰，细细密密地跟果子们炫耀：从今天开始它就有名字了，看！主人还是很有文化的呢！

许艸儿看着蜜果，着实有趣，想来此次去昆仑山找尧神上仙的路应该也不会太孤单。

出了魔界，沿着唯一的京罟，她终于出来了，此时此刻的秋叶荒地，一片凉馊，但对于她来说已是再新鲜不过了。

穿过几座山头，气喘吁吁，没一会儿包袱里的干粮就吃完了。望向天边连绵成片的云朵，日渐毒辣的太阳，汗涔涔的衣纱粘在身上着实难受。

蜜果从袖口里爬了出来，努力挥着小手给她扇风。

“主人，你这是要去哪儿？再翻几座小山丘，过去就是南山了。”

许艸儿脸上一个巨大的问号，“啊！我不去南山，我要去昆仑山。”

“昆仑山在魔界的东南方向，虽然看着近但可远了，少说也有个几万里。主要的是通向昆仑山的路极其险峻。而且你要是想靠走去的话，估计要走上个几百年了。主人你去昆仑山做什么？”

许艸儿一听，这下可是不干了。一额头的黑线，这可如何是好？要是有虎骑在就好……等一下，她现在不是有蜜果了吗？

“蜜果，你不是说你是灵精么——，要不带我飞过去吧？”

“主人，你可别开玩笑，我还只是个小小的灵精，又不是灵兽。根本带不动你，而且我要是飞去昆仑山的话。少说也得大半年才飞得到呢。”

也罢，她叹了叹气，自己估摸连秘果都比不上。这几年里她是能躺着就不坐着，能坐着就不站着。除了偶尔来兴趣，翻一番牧格星带给她的几本古书看。

果真是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废柴一个。啧啧——，她一个凡人能有这番深刻的自我反省觉悟，也是难得。

蜜果飞在半空，凑近她的脸颊亲蹭了几下，安稳道，“主人别灰心！蜜果相信你以后一定会成大器的！”

看来这小灵精还真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怀揣着侥幸，问蜜果，“真的？”

“嗯嗯嗯，主人烤的鸡是天底下最好吃的！以后一定可以”

“行了行了，天也快黑了，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休息，安顿下来再说。”许艸儿截住它的话，再说下去，她怕还真会往那方面发展……毕竟人在世间漂，技多不压身呀。

满山野草丛生，道路更是越走越窄。临近夕阳下坠，树林间更是浊雾泛滥，枯竖枝杈时不时吹来几丝怪异的凉风，牵引人的脚步作已方向，盘旋在天边的不知名乌鸟发出凄惨骨寒的叫声，叫人不寒而栗。

此时的天际像被一个巨大的黑布缓缓笼罩，太阳已不知落在何处。许艸儿一抬头，心里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深不见底的夜晚仿佛从黑暗里冲破而出，毫无宁静之感。

才入秋，为何她现在感觉双手双脚都寒得发慌，低着头赶路，双手不停搓揉，嘴里颤颤巍巍念叨着：“心如空，归依静，于有非，常泊灵………”

“主人你怎么又开始念心法了。”

“蜜果，——你不怕吗？”

“主人小心！”

蜜果指着许艸儿的身后，她一转身，无数女人的头，连皮带骨都被裸露一节悬挂在大大小小藤蔓上，密长的头发包裹全身，只露出一双泛白，无珠的眼睛，密密麻麻的朱蔻麻蚁贪享啃食。

这种小朱蔻麻蚁生长繁殖极快，但脆弱易亡，必须通过高温锻炼再自身蜕皮，后互相残杀食胃，才可顽强生存。如果没有人专门饲养，是不可能这么泛滥。

一缕头发擦打过许艸儿的脸颊，顿时林间一片蓝色冥火伴随着死人尸骨，哗然一响，欲火难耐，冲向二人。

蜜果见状，飞到许艸儿前面扬起屏障。

“主人，我支撑……支撑不了多久，你快走！”

灵精的法力虽不算弱，但蜜果刚刚化成，法力只能勉强算一星半点。

许艸儿紧紧地攥圈从袖口处抽出一把匕首一股脑地扑向前头刺中了一个死人胸口，刺进后，手便忍不住发抖，手掌滑过刀身又攥得太紧，随后深深扎进掌心，一时竟感觉不到半分疼痛。

“主人快跑！”

许艸儿还来不及发愣，赶忙拔腿往回跑。余光里冥火顿灭，一个红衣女鬼悬浮出现在空中，笑盈阴森，手不停地变缩伸长在林间如水蛇乱窜。

“主人，快往那边跑，那边好像有人在打斗，还有剑火。我们把这东西先引到那边去，说不定这样我们就能脱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