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阿方索说的有道理，但两人一时半会还是有点难以接受。

这是观念的转变，没有那么容易。

这个年代，女性不仅没有投票权，甚至都没有婚后的财产权（除非是高阶级的女性），社会观念上她们被视为丈夫的附属物。

与低权利对应的，她们也不用去承担什么义务。

欧洲只有英法走得比较远，女性广泛出现于纺织、皮革、金属加工等行业。

其他国家，包括西班牙，女性的劳动力被完全忽视了。

“英法都有这么做，英法啊，顶级强国，我们效仿他们而已，不会有什么问题的。”见两人还是不吭声，阿方索苦口婆心劝到。

犹豫一阵，菲德尔支支吾吾开口道：“可是会引起很多人的反对，尤其是贵族们。可能有人会说，会说…”

“会说您是女人身上的国王，他们就喜欢用这种方法诋毁人。”坎波斯补充道。

菲德尔使劲点点头，这就是他想说的，只是不敢说。

见这两人不仅不像之前那样应和自己，还偷偷威胁一番，阿方索就能够看出他俩，乃至整个贵族阶级的态度了。

资本家能有更多便宜劳动力，平民能赚到更多面包，他们都不会有太多反对。

唯一的麻烦就是重视荣誉和传统的贵族们，在他们看来让本国的女人进工厂不就相当于在说他们无用吗？

阿方索很头痛，让女性进入各行各业，他早就在想这件事了。

别国不用女性，西班牙用，四舍五入不就等于多了一倍人口？哪怕效果没这么夸张，多个1/3也是极好的。

在这件事情上，西班牙比其他国家要有优势。

天主教是一个重视女性的宗教，社会哪怕有些不满，也不敢在明面上强硬的反对。

“两位，天主按自己的肖像造了一男一女，不论男女都是天主的杰作，难道男人能干的女人就不能干吗？

你们想想这事对加泰罗尼亚的好处！”阿方索有些不满道。

见阿方索有些生气，加之连天主都搬了出来。

他们没法继续反驳，便只好扭扭捏捏地同意道：“好吧，我们会先去找工厂老板谈好，然后去平民区招募一批女性工人。

但是这事会产生什么后果，我们不知道，能不能推进下去，也不清楚。”

见两人同意，阿方索松了口气，他现在就属于没有实权的国王。

目前提到的事情都能顺利通过，全靠坎波斯他们比较听话，而且没有动别人的蛋糕。

……

莱奥是一名加泰罗尼亚人，家在巴塞罗那。

靠着娴熟的骑术，他在四年前加入了比利牛斯第三步兵师，成为了一名光荣的西班牙骑兵，如今已经挂上中士衔。

他在巴塞罗那城内有一个不漂亮，不有钱，但还算贤惠的妻子，以及一个3岁大的儿子。

他感到很知足很幸福，并计划近期再添一个小孩。

三个月前，他听说女王被人推翻了，随后他所在的步兵师被改组为了一堆七零八散的师团旅。

他服役部队的名称也改成了“加泰罗尼亚第一骑兵团”，地点没改，还是赫罗纳省。

有人说将军造反了，但拿到手的钱没变，所以他不关心。

每三个月他就能回巴塞罗那一趟，但偶尔还是有点想家的。

兴许是天主听到了他的祈愿，两天之前传来一个好消息。

他们的服役地点改成了巴塞罗那附近，以后见家人将非常方便。

在去巴塞罗那的路上，他想想唯一还停留在赫罗纳省的那个步兵营，感到有点奇怪——但愿他们能挡住法国人吧。

回到巴塞罗那，班长给他们放了一天的假，去城内采购物品和探望亲人。

他兴冲冲地跑回家，却发现自己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这是遭贼了吗？就算遭贼了，人呢？”他越想越不安，赶紧跑到邻居玛利亚大婶门口，使劲敲起了房门，“砰砰”、“砰砰砰砰”。

“玛利亚大婶！玛利亚，玛利亚在家吗？”他心急如焚，这种情况是他从没遇到过的。

在他的想法里，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被人贩子把全家摸走了。

另一种是他突然回来撞破了妻子的秘密，他妻子带着孩子去跟别的男人约会了。

平心而论，他觉得两种可能性都很小，但不如此不能解释这种情况。

好在，没等多久，身材魁梧的玛利亚大婶就打开了门，对方手上还沾有水，刚刚应该是在干她的老本行——在院子里帮附近的人洗衣服。

来不及打招呼，他火急火燎问道：“大婶，你知道莫妮卡去哪了吗？”

大婶看他心急的样子，笑了笑，用手肘擦了擦额头的汗，道：“别急，莫妮卡没事，我慢慢跟你说。”

见到对方的笑容，莱奥心里放宽不少，玛利亚大婶最是热心，真有什么事她不可能这么放松。

他们两人就在门口坐了下来。

………

“噢，所以说莫妮卡去羊毛纺织厂做工了，孩子交给我妈在带？”

莱奥长舒一口气，但很快，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愤怒。

“我短着她吃穿了吗？每年3500比塞塔的工资还不够她用吗？要丢下孩子跑去做工？”

见莱奥气急，玛利亚劝解道：“莱奥你别急，不止莫妮卡一个，之前是政府来招人，一招招一片，许多人都报名了。

她怕赶不上才没和你商量，准备等你下次回来告诉你的。”

莱奥还是很生气：“这不是说我不行？我省吃俭用，每年3500…大婶你说句公道话，我收入是这条街最高的吧？”

“没人说你不行…我要不是有这份洗衣服的工作，我也去了，许多人想去还去不成呢…不知道多少人羡慕莫妮卡。”大婶拍拍他的背安慰道。

莱奥稍微冷静了一点，但他还是想去找妻子对质一下：

“不行，我要去找莫妮卡问问，看看是不是我这个收入配不上她了，整个伊比利亚，多少年了，哪有女人像她这样的？”

说着他就“腾”地站起身，朝着羊毛纺织厂跑去。

玛利亚阻止不及，只能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