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说什么批话……”

李淳本以为小火人在胡言乱语，但是等他回头看向自己后方的时候彻底愣住了。

在他的后方，是一片极致的虚无界面。

界面内冻结着无数的冰雕。

每一座冰雕都栩栩如生，因为它们就是活生生的人被冻僵而成的。

……

在这些彻底丧失生命特质的雕塑内，李淳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

都是雪狼部落的人。

有部落总帐的女祭司，有那些蛮族男人，有第五猎帐的古桐、古杉……

李淳记得很清楚，自己视野陷入黑暗之前，就是这些人把自己拖拽着拉走的……

不同的是，虚无界面内的这些人并不是残尸状态，他们的每一寸肌肤都是完好无损的，甚至连面部表情神态都完美地定格住了……

距离李淳最近的人是古杉姐妹。

他现在是彻底懵逼了。

此前自己所经历的那一切到底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他自己也拿不准。

……

“看到地面上这条线了吗？”

小火人低着头，指着李淳跟前地面上白雪的一条分界线。

这条分界线直接切割了现实世界和那边的虚无世界。

高空中撒下来的阳光到达那条分界线的位置就停住了。

“什么意思？”李淳看着另一边世界里面的那些人的画面。

他在寻找莎莎的身影。

此时他心里头多少是有些矛盾的，一方面他希望能找到莎莎的踪迹，另一方面他又不想看到莎莎出现在分界线的另一边。

“我们之前经历过的那段时间，是虚无世界的另一种呈现方式。”小火人看着分界线的另一边，怔怔出神：“那边，就是极寒时代的缩影。”

“那就是极寒黑暗？”李淳的心不由得突突直跳起来。

从他开始了解这个世界开始，极寒两个字就一直重复出现在他的视野之内。

凡人寿命缩短是因为极寒，修士修行是为了对抗极寒，旧时代的湮灭也是因为极寒，极寒就像是梦魇一样笼罩在这个世界的头顶上。

而如今，小火人居然说，简简单单一线之隔的另一侧，就是极寒。

“我们本该像这些雪狼部落的人一样被吞噬的……是那女孩救了我们。”小火人看着自己手上抖动的火苗，语气有些低沉。

“那她人呢？”李淳压根就没听懂这些云里雾里的话语。

“她是引火体质，但是却选择了拥抱极寒……”小火人继续喃喃自语。

“所以到底是怎么个意思？”李淳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要么就把事情给我说清楚，或者你就干脆告诉老子她现在人去了哪里，老子去把她找回来就完事。”

“别妄想了，她现在已经是极寒的一部分了，把你从极寒中剔除出来已经是她所能尽到的最大程度的努力了，是她救了你，你救不了她。”小火人从来都没有用这种语气对李淳说过话，那种语调中夹杂着些许落寞，同时也有恐惧。

“压根不知道你在叨叨些啥。”李淳摇了摇头，挣扎着站起身来。

抬手就要往分界线另一侧抓去。

“别他妈找死！”

嗡！！！

他的指尖甚至都还没有触碰到虚无界面那一侧，半个手指头就崩碎了。

“嘶！”

李淳捂着手，脸上总算是露出的惊悚的神色。

“我跟你说明白点吧，这里是极北，整个世界的最北端，或许在上古时代还能再往北去，但是极寒每一个时代交替并非只是一种轮回，它也在占据和蔓延，从地图的最边缘位置开始侵蚀，这片虚无，就是被极寒所占领的领地，那一侧的所有一切都已经与这个世界没有瓜葛了。”小火人幻化成常人的体格，拽着李淳不断往后。

“世间从来都没有人主动靠近极寒，你别再犯傻了，你挂了我也没得活。”

……

“那之前那些，又怎么解释？”李淳强忍着心悸对小火人质问道。

“幻境也好，真实也罢，两个不同世界交错的位置，就算出现轮回的穿插也是合理的，这种事情没有规律可循，你只需明白一件事情，我们从地下世界出来，由于空间的错乱，直接撞入了极寒的领地，而那女娃娃，她与极寒有着天生的契合度，她厌倦了这边世界对她的所有不友好，所以拥抱了极寒。”

小火人缓缓解释道：“你是幸运的，你是她唯一一个想要留下的人，她创造出来的那片轮回幻境是专门做给你的，她希望你能一直陪着她，但是最后关头她改变了主意，你被踢出来了。”

“……”

李淳听着小火人的一字一句，看着虚无界面那一侧，神情略微有些呆滞。

雪狼部落、猎杀、女祭司、古杉，所有的一切原来都只是一个过往的轮回。

李淳不属于那个时代，但是他参与进去了，是莎莎做的。

她讨厌这边的世界，尽管一直以来她都是一副傻了吧唧没心没肺的模样，但实际上她什么都知道，她知道自己被家族卖给了炼金士学院，知道自己是命不久矣的。

或许真的就只有李淳一个人是真的有在尝试着扭转她的命运的。

但莎莎在接触到极寒的力量的那一刻，彻底放弃了一切。

她一度想要带着李淳一起，但她不忍就这样剥夺李淳的生命，或许是因为最后关头看到李淳的拼死相护，亦或者是意识到李淳对活下去的渴望。

所以原本应该被极寒所吞噬的李淳，被排斥了出来。

就躺在这边界线的这一侧。

他与真正的黑暗，仅有几步之隔。

……

“她死了？”

李淳皱着眉头。

短时间内他是无法接受这个结果的。

“可能死了，也可能没有，极寒的世界和火源世界是不同的，那里可能没有生命的概念，自然也就没有活着或是死亡的这种说法，她只是去了，不见得死了。”

小火人又开始说一堆云里雾里的废话。

李淳却没有再搭话了。

只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感觉到最颓唐、最无力的一次。

因为原本自己已经看到了莎莎改命的希望了，他已经帮她拿到转生咒可以扭转引火体质了，可莎莎却先一步放弃了。

或许李淳一直以来都忽略了一点。

转生咒能扭转体质的引火特性是没错，但扎根在心里的一些事情早就已成定局，是无法扭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