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着,手术室的灯未熄灭表示着外边等待的人没办法放下悬着的心。不远处角落里还有一位中年妇女轻声抽泣,她努力抑制自己的情绪但还是没能控制住,多半是知道手术成功率极低吧。
哪怕专业知识足够丰富知道大和敢助这个手术并不难,笹岛律也紧紧盯着那亮起的红色指示灯。已经过去三个半小时,手术居然还没结束吗?比自己预想的速度要慢,看来操刀的医生可能不是经验老到的专家。
手术室的灯光终于在接近零点的时候换成了绿灯,笹岛律快速站起身来到率先走出来的助手医师,问道:“您好,请问患者的情况还稳定吗?”
助手医师明显透着倦意,他迟疑数秒后才点头道:“放心吧,手术进行的非常成功,应该有人做过急救措施吧?是你么?”
“嗯,我有学过一点医学。”笹岛律谦虚道。
“那你应该知道左眼的问题吧?很遗憾,没能保住。”助理医师知道患者的身份是警察,他伸手轻轻拍了一下鬼澤的肩膀说道:“还有左腿可能需要依靠拐杖行走,我们试图医治但失败了。”
“嗯,当初在来得路上我就有做过比较坏的打算,放心吧并不会怪罪医生的。”
笹岛律准备去把后续的入院手续费也缴了,扭过头想打个招呼便发现早坂居然坐在座位上睡着了。真是到哪里都睡得着啊不过奔波了一天本就很累,再加上刚才神经紧绷着的确会引起疲劳。
有些不忍心打搅她,但现在必须要去病房看护,笹岛律只好伸出手轻轻推了推她的身子,在她还迷糊的时候就开口解释道:“醒一醒,手术已经结束我们该去病房了。”
在听到“手术已经结束”这六个字后,本还睡眼惺忪的早坂优奈立马反应过来,问道:“怎么样?成功吗?”
“嗯,很成功。”
“那就好。”
两人跟随着护士一同前往独立的单人病房,躺在病床上的大和敢助陷入沉睡,麻醉剂过去后又因为长时间的手术,深度睡眠是正常的现象。
笹岛律见早坂在护士一离开后就背过身偷偷打哈欠,他找了张椅子坐下,说道:“你如果困的话就睡吧。”
“嗯?不了,还是你睡吧。”早坂优奈不太好意思继续打瞌睡,要知道今天最累的就是鬼澤,他到现在还没休息过呢。
“马上长野县的警察就会过来,我不太喜欢不洗澡就睡觉。”笹岛律很随便的找了个借口,药物的关系让他没办法轻易进入睡眠状态,即便他想睡也睡不着。
“那好吧,人到了记得叫我。”
“好。”
按照打电话通知的时间推算的话,应该还有两个小时他们就能抵达这里。笹岛律抬手看了一眼腕表上显示的时间,没想到居然折腾到这么晚了。
难得的休假又泡汤了,好在这次没有出现恶性事件,也没有人死亡。
笹岛律站起身打算去外面抽根烟,刚把烟塞进嘴里准备伸手去拿火柴盒,猩红色的瞳孔猛地一缩,香烟也在不知觉间掉落在瓷砖地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他再度坐回座椅上,低垂着头抑制住疼痛感,右手紧抓左侧胸口不放他能感觉到心脏处传递出来的灼热感,浑身的血液都变得滚烫起来,血痕的地方传来得是刀刃刺入五脏六腑般的疼痛。
“唔”
颤抖的手朝裤兜摸去,这才想起来药剂放在了行李箱里,本想着在别墅里休息就不需要随身携带的,谁知道会发生这种意外状况,满脑子都想着救人,就忽略了这一重要事项。
笹岛律克制着体内的狂热,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似的走出病房,现在回别墅去取药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只好想办法进到配药房里拿一些药剂来抑制疼痛了。
躲避监控的同时去更衣室里面随手拿了一件合身的白大褂套在身上,戴上医用口罩和无菌帽倒是也很难认出他是谁,笹岛律快步走向配药室,运气不错的是里面只有两名护士。
换了一个比较温柔的声线,笹岛律开口道:“麻烦拿两支阿托品和一支咪达坐仑,还有两支注射器。”
“好的,单据麻烦出示一下。”
“急着用还没开,等等就给你。”
“好吧,你记得拿来哦。”
笹岛律接过东西后原路返回再把衣服物归原主,最好的注射地点是病房,那里并没有设置监控设备,他坐在座位上熟练地给自己注射止痛针和镇定剂,虽说没有自己调配的药物来得有效,但也能做到延缓作用。
把注射器藏进内侧口袋里,笹岛律仰头躺在座椅上,照理来说打上一支镇定剂能在十分钟以内进入睡眠时间,可对他而言并没有效果。
毕竟为了睡一个好觉,他的“前辈”贝尔摩德可是尝试过非常多种方法,实在忍受不了的时候只能依靠褪黑素入眠,但那种东西对身体是百害无一利的,不到迫不得已时并不会服用。
要知道他们是不会变老的怪物,也意味着获得了永生的密钥,不少人所羡慕,可只有他们能明白这是一件多痛苦的事情。
能清晰感受到体内的灼热感慢慢消退,这一年的时间里面,在那间实验室里收获的后遗症一直折磨着他,这种像被食肉蚁一点点啃噬脏器的感觉,简直生不如死。
可他还不能死,没到该死的时候。
并不是警察厅那边安排给自己的任务,而是让那些活在腐烂环境中的人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他早就对警察厅感到失望了。
笹岛律“死亡”的那段时间里他一直都呆在苏黎世被组织监视着,但他仍然怀着一丝期待默默关注警察厅的动态。
可是他得到的回应是什么呢?
是警察厅的高层们取消了他的卧底警察身份,是警察厅的高层们彻底抛弃他这枚失败的棋子。笹岛律甚至觉得,自己若是活着也不会得到这群大人们的信任,甚至会派人来杀死自己吧。
唯一让他感到欣慰的,便是诸伏景光恳求警察厅给自己留一个还算体面的墓碑,一句“笹岛律刑警在任务中意外身亡”的潦草结尾。
以警视厅刑警的身份死亡,的确算是给“笹岛律”的人生画上了不错的句号。
笹岛律仰头看向白色的天花板,自己长达五年的潜伏,就像是一坨没人踩的狗屎,那群该死的大人都绕道而行,避而不谈,生怕会脏了他们的利益。
用几年的时间去看透一些人,呵,还算不晚。
门外传来一阵骚动,笹岛律快速把衬衫的纽扣给系好,下一秒门就被猛地推开,还没看清来人是谁,就听到那一声喊出口的昵称。
“阿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