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南向北把二十三个查看尸体的太医说的所有问题都归纳起来。
云韬看得眉头紧锁。
有一个竟然说:其中一个死去的宫人偷偷祭拜过自己的奶奶,可能被带走了。
还有一个说:其中一个死去的宫女前些天帮新来的柳妃采摘菊花,本来很开心的,不知道怎么就死了。
还有一个人说:其中一个之前还编织了菊花手环送给他家女儿,为了感谢他为她诊治。
都和菊花有关,云韬思忖。只有这几个是相同的线索,虽然看起来像是找不到破绽滥竽充数的啰嗦。但却恰恰是隐秘的线索。
还有一个医师说的话,引起了云韬的主意:前两天刚听说百会穴受损会导致脑浆溢出,请查探百会穴。
“把这个人叫来。”云韬指着最后这个知道百会穴的人名吩咐道。
那医师见到云韬有些害怕,但并没有显出心虚。
云韬问:“你说百会穴受损会使脑浆溢出,可是真的?”
那人叹了一口气,“其实我也不是很确定,只是前几日和同僚在讨论穴位,似乎听到谁说了一句,百会穴还能……扎出脑浆呢。当时大家听了都觉得恶心,便没再继续说。”
“这话是谁说的?”云韬问。
那医师思索了一会,“当时我们还几个人在一起,有承柏枝,朱永强,还有黎生斌。其他人我不太记得了。”
太医院。
“把黎生斌带走!”向北吩咐道。
黎生斌似乎早有预感,见有人来押自己,并不惊慌,只是一副终于来了的表情,跟着向北的人往外走。
到了慎刑司,黎生斌没有一点反抗,将罪责全数认下。
“人都是我杀的,我就是讨厌他们,看不惯他们在我面前那副高兴的样子。”他垂着头说。
向北皱眉,“你菊花过敏吗?”
“嗯?什么?”黎生斌忽然迷茫的抬起头,疑惑的问,不确定向北是不是在问他。
向北头微歪,眉头紧锁,眼眸深邃的盯着他,“那你和菊花有什么仇恨?”
林生前使劲的眨眼,他不明白向北在说什么,忽然朝左右看了一下,并无其他人,才确定,向北问话的对象,就是他自己。
他茫然的摇头,“没有。”
“你怎么杀的他们?在什么时候?”向北又问。
这两个问题的答案,之前黎生斌在认罪的时候已经说过,他便又按照之前的说法回答了一遍。
“你说谎!”向北道。
黎生斌身子僵住,使劲的摇头,“我没有说谎,我说的都是真的,人真的都是我杀的,我用针灸插入他们的百会穴让他们脑浆散开而亡。”
“可是据我所知,你的针灸之术并不精通。”在他到慎刑司之前,向北已经多方打探了他的情况,所以即便是他全部认了罪,向北仍然觉得有疑惑,加上他不知道菊花的关系!
种种迹象表明,这些死者之间没有什么联系,但都有一个共同的点,就是菊花。有的人是用菊花,有的人是采摘菊花,还有的人是制作菊花的样子。
这也是让向北疑惑的地方,也是向南最好奇的地方,可惜云韬给向南安排了别的差事,所以他再三叮嘱向北,一定要问清楚菊花的关系。
如果眼前的黎生斌不是杀人凶手,而他又这么拼命的认下了罪,说明他在保护真正的杀人凶手。向北刚才已经查了他的底细,得知他在这宫中并没有兄弟姐妹亲戚和他一起,那他要掩护的便是女人,他在意的,或者说是他爱慕的女人。
有下属走进来,在向北的耳边低声耳语,“统领,死者里的朱艳华就是黎生斌爱慕的女人。”
向北又眉头紧锁,才想到的思路,又被打断了。
“你爱慕朱艳华,为何还要杀死她?”向北冷不丁的问道。
听到朱艳华的名字,黎生斌的身子一僵,随即沉默。半晌,他道:“对,是我杀了她。”
便再不说话。
翌日,黎生斌被处斩的消息迅速传遍了太医院,菊花摆满太医院。
“为什么要为一个杀人凶手摆这么多菊花?”医工们在一起讨论。
“听说不是给黎生斌摆的,是给死去的人摆的。因为死的这几个人都和菊花有关。”
“菊花?天呐!”
“你干嘛那么激动?”
“小四最喜欢菊花了,她总是采菊花。天呐,还好她没有遇到那个黎生斌。”
“什么?黎生斌对小四那么好,不可能杀她的。”
“是吗?黎生斌对小四好吗?”
“有好几次,我都看见黎生斌私下里给小四送好吃的,还有一次给她送银子啊!”
“黎生斌不是爱慕那个叫朱艳华的宫女吗?”
“我看不一定,他可能真正爱慕的是小四。所以杀了那些和小四抢菊花的人。”
“那也太……不值得了。”
刚走至转角处的向北,停住脚步,听到了所有的对话,转头对身边的两个人悄声说道:“你去找小四,你去找小四的信息。”
没一会,慎刑司里,小四跪在地上,对面坐着向北,手里拿着一个本子翻看。
看了没几页便合上了。
像小四这种普通到无人注意的女医工,除了最基本的信息记录,再没有其他。
“你喜欢菊花?”向北问,声音不大,却很有震慑感。
小四抿嘴,“是。”
“听说你经常采菊花?”向北又问。
“是。”小四虽然是一女医工,但不像其他女医工那般爱热闹,能不说话绝不开口。
“那几个死了的人,是抢了你的菊花?”向北微眯眼睛,凛冽的审视着她。
“不是。”小四依然低沉。
向北忽然暴怒:“那你为何杀了他们?”
小四的身子一颤。
忽然一大堆碎烂的菊花被扔到小四的面前,小四浑身一激灵,一下朝那些碎菊花扑过去,伸手抓起来看,一边看一边哭:“为什么?为什么你们总是欺负我?连我采的菊花也要糟蹋成这样子。”
她哭的凄凄哀哀,片刻,她忽然停住,不再哭泣,神情变得凶狠,“你该死!你全家都该死!”她忽然起身朝向北扑过去,被身边的人一把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