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学院内的氛围日益紧绷,也不知是不是被赵石和王强两方日日争斗的火药味传染了,还是由于其他什么不知名的原因,铁路附属学院内的学生们,好像是突然都成了斗鸡般,脾气一个比一个日益暴躁起来。
现下,即便是那些并没有掺和到两方摩擦之中的人,也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往往一言不合便同人恶语相向,一时间整个学院好似陷入到了魔障中一般,人人都处于一种敌视周围一切的状态。
但高长安却暂时并未发现这种萦绕于身周的异常,他眼下完全没有多余的心思关注旁人了,只顾着想要尽快找出法子,摆脱自己如今左右为难的困境。
只是,世事往往难以尽如人意,就在即将迎来年中考核前的最后一个休息日之时,高长安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抉择危机。
第二天便是休息日了,高长安眼看着自己即将解脱,可以暂时避开学院内的纷纷扰扰,下课后,他难得心情放松,正在自己的位子收拾着东西,准备早点回家。
却不想,还没等高长安彻底松下这口气,这段时间忙于驰援赵石的卢明,竟是直接找到了他的面前。
卢明敲了敲正在低头收拾书包的高长安的桌子,“安子,和你说个事儿。”
虽不知卢明的目的,但高长安心下仍是顿觉不好,只是眼下也没有法子能让他直接脱身,高长安只得面故作平静,手中动作不停,状似随意地道“什么事儿,你说。”
卢明四下环顾一圈,眼见着周围并没有什么人注意自己这边,便稍稍压低了些声音道“你知道石头他爸那个案子现在的进展吗。”
高长安自是明白他定然不是来自己这边打探消息的,毕竟有赵石这第一手的信息来源,想必应是另有目的,高长安也知是祸躲不过,只得微微摇头,“我老爸现在不怎么在家说这事儿,他和我妈当着我的面几乎就没怎么提过,怎么了,是有什么新的进展吗。”
卢明闻言好似突然来了兴致,眼见着教室内的人已经陆续走得差不多了,便直接反坐在高长安前桌的位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高长安,将他知道的消息说了出来。
“石头和我说了,这事儿的主谋就是王强他爸,而且当时可不是他一个人动的手,据说是他们护卫队的那一帮子人一起干的。”
“大晚的,一群人守在石头家外面的巷子里堵他爸,虽然有传言说他们原本只是想打赵经理一顿,吓唬吓唬他,没想到当时动手的人太多了,又都喝了酒,下手没个轻重,这才出了事,但我们却是不信的。”
这个消息高长安的确头回听说,他忍不住眉头微蹙,如果当真如卢明所说,那牵扯其中的人可不是个小数,就高长安所知,工人护卫队差不多有四五百号人,便是没有全部都参与其中,也断然不会是三五人所为。
只是高长安却不大明白,卢明今天会和他说起这些是为了什么,又不想主动沾染麻烦,便也就只是随口应付道“如果是这样,那未免也太过分了,石头他爸也死得太冤了。”
卢明也跟着点头附和,“可不是吗,按理说,收回房子这么大的事儿,当然只能是总公司那边做的决定,别说是石头他爸,冻河城内根本没人做得了这个主。”
“而且那些人现在说是酒后失手,那又何必抛尸到学院,明显是狡辩而已,根本没人信。”
“我们估计就是那帮孙子喝了酒,酒壮怂人胆,又想着法不责众,他们一群卖苦力的,有了今天没明日,多半是想借着这事儿杀鸡儆猴,恐吓管理层,好让管理层说服总公司改变决定。”
“而且肯定是因为所有管理层的孩子都在这里学,那群人才会把石头他爸扔到了室外厕所里,想要借此向公司示威,他们的心思简直是恶毒至极,合该着全都被吊死。”
高长安此时虽是觉得卢明的话多少有些道理,但他既然不想掺和进去,自是不敢随意表态,出声应和卢明的说辞,便只能默不作声地等着卢明向下说,探明他今日的来意。
卢明倒也没有想着让高长安一定要和自己同仇敌忾,随即便如发泄般,毫不遮掩地恨声道“如果这次要是让那帮孙子跑脱了,没给石头他爸偿命,以后还不知道他们会干出些什么事儿来。”
“一旦让他们尝到了蒙混过关的甜头,以后岂不是但凡看不过眼公司里哪个人,都敢杀了抛尸,那还得了,所以我们总要让他们吃个教训。”
“得让那帮人知道,就算是治安官因为参与的人太多,在处罚有所顾忌,能留他们一条狗命,我们也有办法凭自己,收拾他们家的那些小崽子,这些人家的日子照样不好过,这样他们才能老实下来。”
高长安闻言心里顿感不妙,以现在赵石那早已被仇恨冲昏的头脑,和卢明这群人如此毫不顾忌的偏袒维护,高长安可不会认为他们只是打算在言语,或日常中为难王强等人一二,便算做是教训了,卢明这么郑重其事地和自己谈,他们接下来要做的必然不会是什么小打小闹。
卢明却好似没看到高长安逐渐慎重起来的神色,继续道“石头和咱们从小一起玩到大,对我们这些小的一直都很照顾,这次他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们可不能当缩头乌龟。”
“既然那帮孙子都能仗着法不责众,肆意妄为,还想要摆脱故意杀人的罪名,我们一帮半大的孩子,就算是真做了什么,治安官又能奈何得了我们什么,安子,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高长安听到这里,面色已是再也控制不住地彻底变了,他有些惊惶地四下环顾一圈,发现这几句话的工夫,教室里已经再无旁人,只剩了卢明的几个铁杆跟班,或坐或站地围在四周,便也不再顾及,直言道“你们这究竟想要做什么。”
卢明陡地将脸向前探了一截,死死地盯着高长安的双眼,一字一句地道“石头咽不下这口气,我们也一样,再说了,就算没这事儿,前段时间,他们敢因为个新来的小妞便跟我们挑刺儿,你也是知道的,原本哥们们就打算跟他们说道说道,如今再加石头家的血海深仇,不让他们血债血偿怎么行。”
这短短一句话的工夫,已经足以让高长安看清,卢明眼里那已然压抑不住的疯狂。
高长安听了卢明的打算,心里顿时一个咯噔,他知道自己这段时日最担心的事,恐怕还是要发生了,此前自己挑拨起来的一系列争端,再加眼下不死不休的针锋相对,现在算是新仇旧恨夹杂在一起,自己若还想要置身事外怕是难了。
原本若是没有这起凶杀案,高长安自是乐得在学院中浑水摸鱼,看场小屁孩争风吃醋的大戏,但是眼下争斗两方之间牵扯到了一条人命,那股仇恨的情绪一旦被掀动起来,自然不再会是能够一笑置之的小摩擦。
高长安已经隐约在卢明的话里听出了些未尽之意,他和赵石私下里恐怕早有谋划,若真是一时热血头,闹出什么大事来,别说高长安心里肯定会愧疚不安,便是事后追究起来,他也未必能够摘得干净,到那时,才真是要惹大麻烦了。
而且还有一事,高长安也有些想不大明白,往日里卢明的确是与赵石交好,但其实更多是同一阶层家庭的渊源使然,而卢明虽是一贯高高在,有些傲气,但行事也还算是进退有度,眼下怎么可能只是为了帮赵石出头,便如此冒进,实在不符合他往日的作风。
此时的高长安面对眼下这般无解的局面,颇感无措,心绪烦乱间,只觉头脑中一片混沌,思绪都好像停摆了一般,心底却有一个声音突然冒了出来。
“答应他,现在马就答应他,然后就可以去和王强他们告密,到时候让他们直接正面交锋,大打一场,都出事了才好,那样学院就清净了,到时候,谁也不会知道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些事了,答应他,自己就安全了……”
高长安几乎就要顺应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声音,开口应承卢明,但心底却仍是有些挣扎,不由自主地开始进行着反驳,截然相反的两种念头,在心底进行着激烈的搏斗。
“可是他们都是和我一起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我要是这么做了,一旦有人因此出了什么事,我一辈子都没法安心的,我只是爱看戏,并不想害人,这样不对,不对……”
而那道突然出现的声音却因着高长安的犹豫,变得更为急迫,“答应他,你不是爱看戏吗,只要答应了,你就能看到最精彩的一场大戏,答应他,你其实是想答应的,不要犹豫……”
高长安因着那蛊惑之声对自己称呼的转换,愈发觉得不安,他那残存不多的理智在不停地垂死挣扎,不断在心底大声反驳,“不对,这样做不对,我并不想这样做。”
也不知是不是高长安抗拒的态度愈发坚决,那道声音好像放弃了一般,如来时一样,又陡然消失,而高长安也随之突然一个激灵,猛地清醒过来,他虽是不知道自己刚刚为何会有那样的状态,但是明显太过诡异,异于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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