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涂棉棉进了老板的办公室,就被里面浓浓的烟油味儿呛得反胃。
马老板是个老烟枪,本名马正刚。年少时不学好、成年后好逞强斗狠,十二年前因为打架致人重伤被判入狱服刑七年。出狱后洗新革面从货车司机做起,四年前开了这家货运公司。
“棉棉啊,你坐。”马正刚指着老板台对面的椅子让涂棉棉坐,“坐下来聊。”
涂棉棉迟疑了一下才坐下,“您找我有事儿?”
面试上班后,马正刚对涂棉棉的态度与其他员工无异,公司其他人也都不知道她坐过牢的事。
对此,涂棉棉很是感激。
马老板双手搭在老板台上搓了搓,作出和蔼可亲的表情对涂棉棉说:“棉棉啊,你的情况我已经跟新老板说过了。并强调如果他接手公司后开除你,我就不卖了!”
“啊?老板,这……谢谢您。”涂棉棉有点儿受宠若惊地站起来,“我不要紧,我可以再找一份其他的工作,别耽误您的事儿。”
这什么事儿啊!她何德何能能左右老板卖公司?真是吓死她了!
马老板大手一挥,“不耽误,不耽误。你放心在这里做事,除非是你想辞职,否则他们不会开除你!当然了,你也不能因此就不好好工作啊。”
“谢谢您老板!”涂棉棉真是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言表达自己对马正刚的感激之意了,“我一定……”
涂棉棉的表决心刚开了个头儿,那边儿马老板的手机就响了。
“喂?我是马正刚。”马老板接起电话中气十足的自报家门,听到对方说话后他的表情一变,马上站起来点头哈腰地接电话!“啊,是姜助理啊,您好您好!关于公司转让的事?”
涂棉棉眨眨眼,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回避。
“您放心,您交待的事我一定办好!请您跟……嗯……”马正刚转头看到对面的涂棉棉,便打住了话头。
涂棉棉机灵地指了指门口,用口型问自己是不是可以出去了。马正刚朝她摆了摆手,涂棉棉麻利地退出了老板的办公室!
帮老板掩好门,涂棉棉拍了拍胸口,脸上露出喜色。
马老板到底是混过社会、又因打架伤人坐过牢的人,即使现在他改邪归正了,但浑身上下还是包裹着浓浓的“社会”气。刚才他强作和蔼可亲笑脸的样子不知道有多可怕,涂棉棉都要被吓得转身逃跑了!
但有时候人的反差就是如此,看着凶神恶煞、有过前科的马老板可怕,但他对认真努力工作的员工却是十分的义气。
虽然马老板向所有人保证新老板不会辞退任何人,但还是搞得人心惶惶。下午,涂棉棉就看到几个同事在翻看招聘网上的招聘信息。
唉,马老板好心的让新老板留下自己,但公司到了新老板手里还不是万事人家说了算!好在有外卖骑手这份工作,她可以从每晚的兼职转做专职,努努力一个月也不少赚……
桌面上的手机发出嗡嗡的震动声,来电显示跳出“周”这个字。
涂棉棉皱了一下眉,跟旁边座位的同事说了一声后拿着手机出了办公室。
挑了一个鲜少有人走动的位置,涂棉棉接起了执着震动的电话。
“喂?棉棉!你怎么才接电话!”手机里传来周文芳的质问,“该不会是看到是妈妈的号码,你就故意拖时间或是不想接吧?”
让你猜中了!涂棉棉心中嘲讽地想,她还真不愿意接亲妈的电话!无他,她跟周文芳女士之间除了血缘关系之外,没有半点儿母女情份!
涂棉棉一岁多时父母就离婚了,很快二人又重组了家庭、有了新的孩子。她是被爷爷奶奶抚养长大的,早年父母谁也不管她,可自从她考上海市大学后,父母突然开始重视起“亲情”来,隔三差五就给涂棉棉打电话!
父母突来的亲情关爱在涂棉棉眼中就是笑话!最初他们打电话过来时,她都不知道跟他们说什么,毕竟他们只生不养、对她来说跟陌生人没什么区别!后来,父母开始向她提出帮异母(异父)弟弟妹妹补习功课、在海市代买品牌衣物鞋子等物,还从不提钱的事。
“有什么事儿吗?”涂棉棉语气冷淡地问。
“你这是什么态度跟妈妈说话啊?”周文芳不满地尖声道。
“我在上班,不方便讲太久私人电话。没事我就挂了!”涂棉棉不耐烦地说。
“哎?别挂!”周文芳连忙说正事,“你二妹下个月要参加区里的朗诵比赛,你在海市商场给她买条好看点儿的裙子快递回来吧!”
周文芳再婚后又生了两个女儿,大的今年十七岁、小的十四岁。涂棉棉早年间在镇上远远地看到过他们一家四口幸福出行的画面,回家还偷偷地哭过。
“还有啊,上次跟你说过你大妹想要一双耐勾的运动鞋,你有没有给买啊?”周文芳道,“这都两个多月过去了,怎么没个动静?你是怕我不给你钱啊?你先买着,等我发了工资就转给你!”
涂棉棉面无表情地听着周文芳叭啦叭啦的自说自话,嘴角不自主地勾起嘲弄地冷笑。
“我没钱。”涂棉棉懒得跟周文芳废话。
“你没钱?”周文芳提高了音量,“你不是在外面上班了吗?你个当姐姐的给两个妹妹花点儿钱怎么抠抠索索的啊?”
涂棉棉轻笑了一声,后背缓缓靠到墙壁上,让冰冷的墙壁缓解内心的燥热。
“我赚的钱自己花、给奶奶花,凭什么要给梁莹和梁静花啊!”涂棉棉嘲讽地反问。
前几年是奶奶劝她不要和亲生父母把关系搞得太僵。一是会让外人看笑话;二是毕竟是至亲血脉,如果能相亲相爱在未来也是一股助力。
可是涂奶奶太善良了,低估了自己儿子和前儿媳的渣滓本性!涂棉棉因包庇施月胧被拘留期间,父亲和母亲唯恐避之不及、急于撇清关系!老叔去找他们商量请律师辩护的事,结果被两家拒之门外!知道她出狱后又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粘乎上来,也真是脸皮厚得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