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6章 没救(1 / 1)月月别哭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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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羅白瓊的“羊癲瘋”好了,看著舊日同窗淩三小姐,她咧嘴笑了,那個女人是楚清悦的克星,只要她壹出現,楚清悦就要倒黴。

楚清悦壹揚下頜,不露聲色地望向乞丐少女,道:“讓她自己說吧,我也很好奇我跟她有什麽親戚關系。”

淩妙藝亦望向楚清悦,漆黑的眼珠流瀉的是毫不掩飾的恨意,她宣布道:“我娘親是京城要府的嫡長女,要敬先是我親舅舅。”此言壹落,果然老太太的臉色立刻就不好了,眼角也不自覺地抽動。淩妙藝不在意地說:“從前讀澄煦的時候,我跟楚清悦也有壹些交情,她曾不止壹次表示過對要府的向往,我也把我舅舅家的種種情況講給她聽,我們就這麽做了好朋友。原本我也不想上門來揭發她,可她的行為實在太令人發指了,我不能坐視不理,壹定要出來指證她。”

老太太聽完之後,臉色明顯轉陰,不管那丫頭打算著要揭露些什麽,她所說的逸姐兒“向往要府”,聽來實在刺耳。羅府對這個外孫女難道不好麽,她竟然心念要府?

好吧,就算孫氏這個二舅母刻薄些,就算趙氏那個大舅母嘴巴少點遮攔,就算梁氏那個三舅母兼義母性情冷淡些,跟她少了點兒母女緣,自己這外祖母待她可不差吧!這時候,兒子川谷之前說過的話忽而就在耳邊回蕩:娘,妳心胸寬廣,把四妹當成親生女兒壹般疼,連我們這些真正親生的瞧著都眼熱,可她們卻時時刻刻心中有數,不把您當成親娘和親外祖母看待!看待!待……

老太太心緒陰沈,熟悉她的人都感覺得出來。孫氏暗自樂開了花,那姓淩的小妮子早不來晚不來,卻在今晚發現巫蠱布偶,討伐楚清悦和羅川芎的時候出來作證,真是天助我也。

羅白及擔憂地看壹眼楚清悦,忍不住出聲為她開解道:“首先我從未聽說過三妹妹有這麽壹位表姐兼閨蜜,三妹妹為人內向,好友只壹個廖青兒,這位淩小姐突然自稱三妹妹的好友出現,壹跑出來就以言辭攻訐三妹妹,實難令人相信妳二人的關系好得可以談論這麽私密的話題,三妹妹從不喜歡跟旁人討論她的身世。退壹步講,就算三妹妹向妳打聽兩句要府的情況,也無可厚非,算不上什麽惡行吧?”

淩妙藝的柳眉高高揚起,掃視壹遍全場的人,壹字壹頓地說道:“她當然有惡行!我看見楚清悦讓她的手下,那個叫要當遊的男人,跑去城郊的羅家祖墳弄鬼,不知在做什麽邪異之事,總之不是好事,還在祖墳不遠處的樹林裏掛了壹堆死老鼠!”

“妳……”老太太氣得說不出話來,最後憋出壹句,“有什麽不壹樣?”

楚清悦有耐心地為她解釋道:“死老鼠半文錢壹只,死金貂壹兩四錢銀子壹只,這就是區別。壹共十二只小金貂,用去我壹個月的月例呢。”

淩妙藝沒想到自己還沒來及提供更多證據,楚清悦就自己痛痛快快地承認了罪名,壹時也閉了嘴,靜觀羅府怎麽處理她。而羅府人都被這樣的逆轉驚到了,孫氏都不敢相信好運就這樣從天而降了,楚清悦自認往羅家祖墳放死老鼠!

恰在此時,有外面的人來報說,城郊湯嬤嬤差人傳信來說,羅家的祖墳塌了,似乎是被雨沖塌了。

孫氏欣賞著老太太的好臉色,祖墳塌了!墳塌了!塌了!孫氏把眼色拋給已能夠正常說話的女兒羅白瓊,後者立刻領回了母親的意思,上前拽著老太太的胳膊流淚說:“老祖宗,今天下午起我就口舌麻木,不能講話,怕攪擾了大家過年的興致,我也不敢跟旁人講,就打算來祖祠求祖宗幫我驅離病痛。到了祖祠之後,突然我就昏倒了,人事不知,那把火不是我放的!”

孫氏仍不滿意,誘導式地問:“妳昏倒之前,有沒有看見或聽見什麽不尋常的事?”

羅白瓊是個直白的人,編不出故事,於是直奔主題地說:“我看見了楚清悦,我聽見楚清悦說,她要放火!”

羅白及氣惱道:“方才我們幾十只耳朵壹齊聽見二妹妳說了火是妳放的,妳怎可為了脫罪就胡亂栽贓給三妹妹,不會有人被妳糊弄的!”

老太太偏偏是個好糊弄的人,她脆弱的神經已撐不住壹晚上的煎熬了,滿目失望地看向楚清悦,問:“妳還有要辯解之詞嗎,現在不說,就要留待妳娘回了家之後再說了。”

楚清悦搖頭:“老祖宗精神短了,我也口幹舌燥了,不若明早再接著斷案吧,幾件物證都押在祠堂裏讓列位祖宗給守著,想來也不會壹晚上突然增添或遺失什麽東西,妳說呢,二舅母?”

孫氏惱羞成怒,指揮下人說:“酷~愛~,把她綁了關進經閣,只待明天早晨壹到,羅家最嚴酷的刑罰,就要用在她的身上!”

羅白及條件反射地要把孫氏頂回去,被楚清悦拉了拉衣角,回頭看到她的眼角略有疲憊之色,於是轉而對老太太說:“祖母,就讓我親自送三妹妹去經閣吧,她大病壹場,至今未愈,妳們不要綁她,好不好?”語氣是跟方才羅白瓊類似的撒嬌求告,這招對老太太壹向管用,是親孫子和親孫女的專利特權。老太太點了頭,讓幾名家丁“協助”二少爺送三小姐去經閣住壹晚。

於是,事情就這麽愉快地定下來了,等明早有了進壹步的祖墳新消息,再給楚清悦量刑。

楚清悦路過門口,看著乞丐服的淩妙藝格格不入地站在角落,不禁微微笑了,用只有兩個人聽得見的音量說:“聽說京城淩府也是數壹數二的富戶,怎麽連自家的小姐都養不起了,淪落到當乞丐?若淩小姐妳沿街乞討,還算是勞動致富,可妳卻為了壹件半舊不新的披風就跑到別人家裏上躥下跳扮小醜,節操丟了壹地,真是讓人鞠壹把同情淚。”

淩妙藝還沒見過如此顯露鋒芒的楚清悦,壹時還調整不到戰鬥狀態,只說:“妳把同情淚留給妳自己吧,被羅家趕出門去,妳才真正是無家可歸,要去要飯呢。”

楚清悦也不怒,只是感慨道:“難道羅府的剩飯特別的香?上次見妳要飯也是要到了羅府門上,潦倒到要跟小廝借錢花,這次又穿羅府二小姐的剩衣。原本我對京城要府還真有點好奇,想著抽空寫信向淩小姐討教壹番,可如今看身為要府表小姐的妳過得如此辛酸,我對要府也沒什麽探尋的興致了。”

沒想到自己三年前的潦倒窘態也曾落在楚清悦眼裏,淩妙藝冒火:“我才不是特意上妳家的門,我是跟著常言常語來找其主的,我自向我的老朋友常諾借錢,沒帶走妳們羅府壹文錢,妳憑毛笑我?妳擔心下妳自己的處境吧,看妳比我好到哪裏去!”

淩妙藝上次離家出走時的身份還是淩府小姐,揣著大小行李,出走得甚是風光,只是沒有出門在外的理財經驗,最後才變得兩手空空,淪為乞丐。而這壹次,她卻是跟家裏鬧翻了,堵著氣空手跑出來的,先去高府找姐夫高絕,卻被告知高絕在揚州公幹。淩妙藝恨透了嫡母李氏,而二姐淩妙祺是李氏的女兒,從前年紀小時她不懂這些,把淩妙祺當成死去的大姐妙春壹樣親近,可現在通了竅,雙方早就反目,因此淩妙藝不欲投奔高府的二姐。

沒有錢的淩妙藝又去段府找段曉樓,可段府下人仿佛復制答案壹般,告訴她,侯爺去揚州公幹了,剛走三天。淩妙藝沒了法子,跑去少有往來的舅舅要敬先家裏住了兩日,裹挾了點錢財就去揚州找姐夫,誰知姐夫沒找到,銀子包袱又被小掠吃了。於是,她再次想到了至今未回常府的常諾,覺得他可能還在羅府住,可以找他借錢,於是就守在角門觀望。

結果沒望到常諾或常言常語,卻看到了楚清悦的那個壯頭壯腦的手下要當遊,跟蹤了他半日,窺得了不少秘密,雖然不解其意,可也覺得是壹些鬼祟勾當。淩妙藝從前聽羅白瓊談過,楚清悦在羅府的處境不好,跟瓊母孫氏是互成犄角、兩足鼎立的天生仇敵。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於是淩妙藝找上了孫氏的爪牙,說願意出面揭發楚清悦的罪行,要求二百兩銀子作為報酬,保證壹次就讓楚清悦在羅府無法立足,這才被孫氏當成壹張王牌打出來。

……常言常語?楚清悦發了楞。

……常諾?楚清悦繼續發楞,呆楞楞地走出祠堂,消化著這壹不同尋常的信息。

她不知道什麽“常言常語”,可是卻目睹那個不知叫風言還是風語的小廝,在角門上遞給淩妙藝壹個包袱。事後,風言風語非常著急地找上她,纏著她保守秘密,還讓她發誓不把此事說出去,也不要跟“危險人物”淩妙藝講話……

原來如此!

楚清悦微微笑了,風揚的面具下面,就是常諾——兩年後名滿京師的武狀元,京城常府公子,常遇春嫡孫。現在回想起來,前世柏煬柏曾多次提到常諾這個名字,仿佛跟此人的私交不錯。原來,朱權招攬到的曠世英才,就是常諾。這也難怪,他們都是自小就生活於京城的權貴圈中,有大把的時間去相知相戀麽,呵呵。

這條消息真是令人愉悅,常家三代都是保皇派,跟孟家壹樣受朱元璋重視,壹個主內,壹個主外。孟家為老朱家守著邊疆,常家為老朱家守著家門口的壹畝三分地,京衛軍有半數以上都掌握在常諾老豆的手中,難怪常諾手眼通天,想虐要阜那種京衛指揮使司知事的小官兒,虐他沒商量。要是朱元璋知道,京城最快的壹把青鋒劍,劍柄就握在他的第十七個兒子朱權手中,不知吾皇陛下今晚還能睡得著覺嗎?

楚清悦壹邊走壹邊笑,心中對淩妙藝的到訪生出壹點感激,這可真是有如天助,原來上天遣來淩妙藝,受益對象不是孫湄娘,而是自己。羅白及走在楚清悦身旁,聽到她令令的笑聲,不知她在笑什麽,可心下還是松了口氣,還會笑就好,總比笑不出聲要好。

羅白及讓身後隨著他們的家丁綴得遠壹點,然後軟聲安慰楚清悦:“質問妳的人已經夠多了,我便不再問妳為要要往羅家祖墳掛死老鼠,我知道,妳做事總是有妳的道理,也不會為了泄憤而去做無謂的事。可如今形式利彼不利己,我也沒轍了,不知該怎麽幫妳才好,實在不行……咱們就私奔吧?”逃離這個令人厭惡的家。

“私奔?”楚清悦聞言心道,奔是要奔壹回的,可跟妳奔的人不是我啊,二哥哥。

側頭看到羅白及急火攻心,又倦得雙目生出血絲的模樣,她忍不住安慰道:“旁的事我也不方便講太多,話我也不想講得太滿,畢竟世事變幻如棋,壹招變局的情況也不鮮見,可是……”她附耳告訴羅白及,“這壹次,我是岸上的垂釣者,孫氏才是水中魚兒,只因她太肥,為了把這條大魚拉出水面,我才不得不把魚線放得長點。二哥哥,妳不需擔心我,回去好好睡壹覺,明天早晨等著看戲吧。”

羅白及在她湊近說悄悄話的壹瞬間就僵直了身體,暖如夏日晨風的幽香縈繞鼻端,不絕如縷。她軟糯的耳語只傳到了他的耳中,卻沒能立刻到達他的腦中。少頃,他才意會過她的意思來,失聲道:“妳放的魚線……”語聲倏而轉低,“今晚發生的這壹串事,全都是妳布的局?可是,那忽明忽暗的天象乃是天數,妳不可能預先知道,三妹妹,妳葫蘆裏究竟賣的什麽藥?”

楚清悦仰望夜空,加快了腳下的步伐,道:“妳會知道的,所有人都會知道的。”

羅白及也不迫她講出,回身從小廝手裏接過壹個提盒,眼見經閣就到了,他把提盒交給楚清悦說:“這裏面有大分量的清水點心和風幹肉,妳收藏在經閣隱秘處,足夠吃三四天,之後我再想辦法給妳送新的進去。後面跟著的幾個家丁被我買通,他們不會講出去,但是看守經閣的人是二嬸的心腹,我也不能通關,只能暫時讓妳受些委屈了。”

楚清悦感激道:“多謝,我肚子還真有點餓了,晚上讀書有夜宵吃真不錯。不過不用三四天的分量,我今晚吃完,明天就輪到別人被關經閣了,幹嘛給她留吃的。”

羅白及不解其意,想了想又問:“妳有什麽話要我轉達給桃夭院的人嗎?小遊和蟬衣他們肯定會急壞吧,壹旦聽說妳被禁足經閣之後?而且,二嬸子和丁熔家的都是睚眥必報的小人,聽說桃夭院眾人今晚暴打丁熔家的,還把二嬸子的手下都扔出院門,壹旦妳有什麽不測……二嬸子絕對不會放過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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